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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會被時間、金錢、瑣事磨蝕得所剩無幾,剩下一點兒岌岌可危的羈絆, 勉強維繫住兩個人的感情。也許一生還沒有走到五分之一,兩個人就已經分道揚鑣。
愛人可以再找,貴人卻可遇不可求——有的人可能終其一生都碰不到一個貴人,碰不到一個知音似的長輩,他卻碰到了, 應該慶幸,應該感恩,而不是謀劃著怎樣背叛對方。
謝菲爾德給了他擁有最高許可權的職位,給了他大展手腳的天地,他是那麼信任他,重用他,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培養,他卻險些因為荒謬的單戀,而生出背叛謝菲爾德的想法,實在是卑劣至極。
回到臥室,雅各布先去洗了個澡,然後倒了一杯烈酒,在幾乎能灼傷喉嚨的刺燙酒液中,回想起前半生。
他二十歲進入集團實習時,謝菲爾德才四十六歲,卻已經在各行各業赫赫有名,築起如日中天的壟斷集團。那時,誰也不知道謝菲爾德是貴族出身,只覺得他不僅頭腦冷靜理性,氣質也與眾不同,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幾近冷漠的優雅。
雅各布當時看著謝菲爾德,與所有人一樣大氣不敢出。
謝菲爾德這樣的人,距離他太遙遠。
雅各布的父親是一位精通人類學的專家,戰爭打響後,學校不想再在人類身上較勁,他的父親自然而然地失了業,待業在家中。隨著時間的流逝,全世界都籠罩在原子.彈的陰雲裡,他的父親預感人類不久後就要滅亡,決定先走一步——在他出生的第二年,用氰.化物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的母親為了將他撫養成人,無可奈何地變賣了房產,搬到一棟簡陋但安全的公寓裡。他從小在工人們粗野的倫敦腔中長大。進入耶魯大學後,他的口音引來了不少異樣的目光。到那時他才反應過來,原來口音也能反映貧窮。
他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學會了上流人士最為推崇的牛津腔。他以為改變了口音,再加上耶魯大學本科生的身份,就能被人賞識與認可。誰知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出身比他更好、學歷比他更高、口音和舉止比他更優雅的精英人士。他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跨越階級上的差距。
假如沒有謝菲爾德的賞識與資助,他的人生可能只比普通人好上那麼一點兒,至於好多少,取決於運氣,而不是他的能力。
謝菲爾德發現了他的才華,資助他拿到了芝加哥大學的博士學位,給了他通向金字塔頂端的機會。一旦他繼承謝菲爾德集團,他的父母,他的子女,他的後代,都將因為謝菲爾德而改變人生。
謝菲爾德是比他那個研究人類學的父親,更加像父親的存在。
想到這裡,安娜在他心裡激起的熾烈的慾念,總算平復了下去。雅各布揉了揉太陽穴,嘆了一口氣,正要放下酒杯睡一覺,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
鈴聲急促、尖銳,震得他頭腦空白,耳膜發顫。
他臥室裡的電話,並不是別墅的內線電話,擁有一條獨立的、受保護的、防止監聽的特殊電話線。他用這座電話談公事時,也只撥出,很少讓對方打過來。
而且這種時間,這種時刻,只有一個人,會打這個電話。
柏里斯·謝菲爾德。
他的先生。
雅各布深呼吸一下,手心已滲出不少緊張的熱汗。他走向電話機,遲疑了兩秒鐘,拿起聽筒。
“先生。”
謝菲爾德低應了一聲,語氣疏淡:“安娜說你出去了一趟,去辦什麼事了。”
——先生知道了。
雅各布閉上眼,手上汗津津的,差點握不住聽筒。
也是,他們都很瞭解彼此——共事將近二十年,不可能不瞭解。除了出身不同,年齡不同,閱歷不同,他們其他方面都是那麼相似,就像是兩面鏡子面對面,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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