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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的行為,不過就是在鸝鸝的傷口上撒鹽。他曾經怒斥頹玉的那些話,如今全然還給自己,也十分適用。
但,一時的苦痛,總好過被耽誤和欺騙的一生。
殷予懷看著面前的門,手緩緩握緊。
就在他要敲門之際,突然聽到了裡面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一個,他很熟悉的人。
殷予懷抬起的眸,瞬間怔住,他抑制不住那些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是鸝鸝的嗚咽聲,不過她喚著:「頹玉。」
是頹玉的相哄聲,不過他,也在哭泣。
殷予懷許久沒能反應過來,倉皇想要逃離的那一刻,他卻遲遲邁不開腿。
他不知道自己懷揣著什麼樣的心情,他輕輕推開了那扇房門。從門的縫隙之中,他看見了相擁的兩人。
是昨日同他說大婚前一日不能相見的鸝鸝,和前些日子同他訴說此生與鸝鸝絕無可能的頹玉。
他們以一種繾綣的姿態,相擁在一起,像一對被世人所迫害的鴛鴦。
頹玉用手擦去鸝鸝臉上的淚,輕聲地一遍又一遍說著:「對不起,鸝鸝,是我錯了,對不起。」
梁鸝眼眸緊閉,顫抖地流下一顆又一顆淚,手捶打著頹玉。
這一幕,本該令人感動的。
受到身份世俗壓迫所困的愛人,在這一刻,互訴衷腸。
如若,看見這一幕的,不是殷予懷的話。
狼狽轉過身的那一刻,殷予懷看見了頹玉那個輕而柔的吻。他突然就受不住了,他用了兩日準備好放棄坦白的一切,現在恍若一個笑話,像無數的碎片,將他整個身體全然炸裂。
殷予懷顫抖著腳步,像是錯的是他一樣,飛快地離開了那個小院。
等到癱倒在不遠處的長亭的臺階上時,他猛地吐出一口鮮紅的血,他像是失去了能夠掙扎的一切,倒在地上那一刻,眸中神色開始消散。
他甚至再發不出一聲呢喃。
他不明白事情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
是,從始至終,他都知曉,鸝鸝口中所言,不過是賭氣的話。
但是明日,不是就是他們大婚的日子嗎?
恍惚間,殷予懷想起用早膳時楊三的話。
「青鸞帶著一個黑色衣袍的人,向著梁小姐院子的方向去了。」
「能夠看清是誰嗎?」
「看不清,黑袍將人從頭到尾都遮住了。」
殷予懷怔了一瞬,又想起了適才桌上的黑袍。
他唇中的血,從他嘴角,流出了長長的一道血痕。這是殷予懷,第一次在想,為什麼他的鸝鸝,要對他這麼殘酷?
明明,只要她一句話,他一定會為頹玉讓出位置的。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欺騙他呢?
他的確曾經犯下了無數不可饒恕的錯,但他不是一直在贖罪嗎?這世間有如此多懲罰他的方式,為什麼,為什麼,要用這一種呢?
殷予懷眼眸渙散,甚至沒有辦法再直起身子,那些用了半年才散去的病氣,又開始縈繞在殷予懷周圍。
他無法形容心中那一種崩塌,不是從前那種苦痛,而是一種他抑制不住蔓延的失望。
為什麼,要這麼對他呢?
明明只要,和他說一聲的
殷予懷扶著欄杆,緩緩起身,從倒映的湖水之中,看見了自己狼狽的模樣。
他今日特意收拾了一番,再去見鸝鸝的,原本是想著
但是——
殷予懷閉上眼,再看不得水中的自己。
他鬆開欄杆,廋弱的身軀恍若一隻被樹枝刮破的風箏,向著湖面而去。
「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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