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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強勢,而我父親本就不是桀驁的性子,又被孝道壓著,處處受限,掙不出生天,到最後,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志向,聽從我祖母之命去考科舉。他考上了,可是從那以後,他臉上的光彩也沒有了。他一直鬱鬱寡歡,三十五歲因病去世,在我祖母身邊過完了他被安排的短暫的一生。」
殷夫人幾乎是立即反彈,「這如何能相提並論?你父親放棄的是他的心之所向,而桓熙上戰場,是被逼的!若不是祖父病倒,他不會上戰場。」
「祖父還未醒來,他若不想去,誰會逼他去?我父親放棄的是他自己的人生理想,只要他自己能看開,沒有外力會影響他。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一輩子都沒能與自己和解。三郎和他不一樣,他面對的是家國大義,他想去,您不讓他去,他自己放不下,成國公那些人藉此攻擊他,他將面臨的是內外交困,而且是一輩子。娘,我也捨不得讓三郎去,可是三郎他首先是他自己,然後才是您的兒子,我的夫婿。他想讓自己成為一個敢作敢為頂天立地的人,我沒有理由去反對。」說到後面,徐念安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那你就沒想過,你不反對,你讓他去,他會死的,他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了。他才十七歲,我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著地把他養大,他連殺雞都沒見識過,哪裡是上戰場的料啊?」殷夫人捂著胸口淚流滿面,聲啞氣噎。
「娘,以您和公爹的關係,當初您應該可以預見,如果您不跟公爹和離,餘生必不好過。您為何還是不與公爹和離呢?」徐念安噙著眼淚望著殷夫人。
殷夫人聲息一哽。
為什麼不和離,自然是因為捨不得長女佳懿。若是和離了,佳懿一個小姑娘,沒有親祖母的關照,孤零零地在趙明坤和他的繼室手底下討生活,不知要受何等的磋磨。
有所得必有所失,她護住了佳懿從出生到出嫁,代價,就是她自己比守活寡還不如的一生。這些,當年她都是有預見的,可是她還是選擇不和離。
「娘,三郎是您的兒子,有些方面,他隨您。您想想當初決定不和離時的心情,便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了。此番皇上封他為雲麾將軍,這就是個散官官銜,沒有實權就不用帶兵打仗。我想鎮守遼東的李將軍也會明白皇上的意思。三郎此行,就是我們趙家的一面旗幟,他只要負責豎在那兒就可以了,李將軍絕不會派他上陣去對付古德思勤。三郎或許會受些苦,但他一定……一定會活著回來的。」徐念安用帕子擦乾眼淚,語意堅定道。
殷夫人覺得自己腦中一團亂,人也乏了,用手撐著額頭道:「你回去吧。」
徐念安欠身向她行了一禮,轉過身慢慢出去了。
趙桓熙沒去嘉祥居用晚飯,在客院與殷洛宸和傅雲津一道用了晚飯,很晚才回了慎徽院。
徐念安已經睡下了,趙桓熙躡手躡腳地走到臥房裡,坐在床沿上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出門去了書房。
「三爺,可要磨墨?」今晚是明理值夜,見趙桓熙一人摸黑往書房去,輕聲問道。
「不用,你自去休息。」趙桓熙道。
到了書房,他自己點亮燈燭,磨了墨,鋪開一張白紙,還未動筆,視線就模糊了。
他強忍了片刻,到底是忍不住,伏在桌上嗚嗚咽咽地哭了一場,好半晌才重新直起身來,用袖子擦乾淨眼淚,提筆蘸墨,寫下「和離書」三個字。
最後一筆落下,眼淚又掉了下來,沾濕了紙張,只得換過重寫。
短短二百來字,他就這麼翻來覆去,寫寫停停,足寫了有大半個時辰,才終於寫完。
待紙上墨跡乾透,他將它小心疊起,裝入信封之中,藏在書架上的一冊書裡,而後又去了嘉祥居。
如他所料,殷夫人還沒安置。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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