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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憫看著他一臉視死如歸的決絕，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ldo;我教你的，你都認為是對的嗎，你從沒懷疑過嗎?&rdo;

&ldo;先生博學多才，滿腹經綸，你教的自然不會有錯。&rdo;李鈺說道，&ldo;何況先生待我既如嚴父又如慈母，一心為我著想，自然不會教我錯的東西。&rdo;

他頓了頓，黑亮的眼眸中蓄起淚光：&ldo;先生說過，這世上只餘你我二人相依為命，我就算拼死也要護先生周全。&rdo;

宋憫怔住，眼圈也慢慢泛紅。

但即便如此，他也還是沒有鬆口。

他當然不是捨不得李鈺，他只是擔心萬一李鈺對那個姐姐還有一絲絲留戀，會不會倒戈相向反過來殺他。

這時，門外又有人慌張來報：&ldo;大王，飛虎軍已然攻到城下，並且來勢兇猛，沒有大將軍領兵，我軍恐有不敵。&rdo;

殿中眾人全都緊張起來。

李鈺更是急紅了眼：&ldo;先生，你就讓我去吧，你上次答應過我，會給我一個和昭寧帝一決勝負的機會。&rdo;

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明黃捲軸，開啟來遞到宋憫面前：&ldo;先生，來之前我已經想好了，今日我與昭寧帝必定只有一人能活，我已經寫好了傳位詔書，倘若我不幸戰死，這個皇位便由先生來坐。&rdo;

此言一出，滿殿寂靜，宮人們呼啦啦跪了一地。

宋憫遲疑片刻，伸手接過那明黃耀目的聖旨，臉上終於有了幾分動容。

&ldo;長山，把本王的盔甲給陛下穿上。&rdo;他緩緩吩咐道。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其中卻夾雜著壓抑的狂喜。

他喜的不是李鈺要把皇位傳給他，而是他終於要見證他最期待的姐弟相殺的那一幕。

他雖然期待，卻沒有親自慫恿李鈺出城迎戰，因為只有李鈺主動要求，他才能辨別出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現在，從李鈺的種種表現來看，他確實是打算和李長寧決一死戰的。

李長寧，這不怪我，是你自找的!

宋憫極力剋制著面部快要因興奮而扭曲起來的肌肉，靜靜地看著長山和幾個宮人把他那套亮銀甲冑給李鈺穿上。

這套盔甲，是他當年宮變之夜穿過的，出自名匠之手，據說可以刀槍不如，卻生生被李長寧捅了一個窟窿。

可見她當年是帶著多大的恨意捅出的那一劍。

事隔多年，不知她還能不能認出這套盔甲?

他希望她能認出來，這樣的話，當她想起往事，就會分神，就會死在自己弟弟劍下。

對，還有那把劍。

宋憫唇角勾起一抹笑，親自走到書櫃前，從暗格裡取出了那把龍吟劍。

當年，李長寧就是用這把劍刺傷他的。

現在，如果李鈺能將它刺入李長寧的胸膛，那才叫一個圓滿。

他握住劍，走回到李鈺面前，親手把劍掛在他腰間。

&ldo;這是我最心愛的龍吟劍，現在，它是你的了。&rdo;他笑著說道。

李鈺的手慢慢從劍鞘上撫過，鄭重點了點頭。

&ldo;先生放心，我定會拼盡全力將它刺入仇人的胸膛，絕不辜負先生的教導栽培。&rdo;

&ldo;好孩子，先生相信你。&rdo;宋憫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李鈺突然沉默，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流下來。

&ldo;先生，我幾句話想單獨和先生說。&rdo;他哽咽道。

宋憫猶豫了一下，看著一滴淚慢慢滑進少年顫抖的唇角，心頭忽然湧上莫名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