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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滋滋作響，二十七公才望了過來，又垂眸看了一眼幾碟佳餚。

裴少淮先端酒杯，做了個請的手勢。

裴少淮把包班頭帶來，是想讓包班頭譯釋閩語，不料二十七公說得一口流利的官話，老爺子先自飲了一杯，執起竹筷，道：&ldo;知州大人以為我不敢吃這最後的一頓斷頭飯?&rdo;

毫不客氣。

一一嘗過後，山羊白鬍沾著些酒水，老爺子呼道：&ldo;好酒，好菜。&rdo;又問裴少淮，&ldo;不知我那族……船上的弟兄，是不是也有這樣可口豐盛的斷頭飯?&rdo;說及此，眼中才流露出些哀色。

裴少淮吩咐包班頭道：&ldo;給牢裡送一樣的飯菜。&rdo;

&ldo;是，大人。&rdo;包班頭退下。

&ldo;大人是個爽快的。&rdo;二十七公一把年紀，說話仍中氣十足，道，&ldo;老頭子借著斷頭酒，祝大人青雲直上、步步高昇……大人初初上任一個月，這份功績已經不小了，也請大人信守承諾，留齊家堂數百戶族人一條生路。&rdo;

果然，這是齊家堂求&ldo;和&rdo;送上的&ldo;功績&rdo;。

二十七公一飲而盡，裴少淮又為他斟滿酒，說道：&ldo;老丈覺得我應該寫什麼樣的功績?&rdo;

&ldo;私自造船出海、與寇勾連、與夷通商……這麼多的罪名，大人自可按自己的喜好來，總歸一刀下去，落地的腦袋，管他背負什麼罪名。&rdo;

裴少淮笑笑不置是否，依舊斟酒，又問：&ldo;我如何擋了齊家堂族人的生路?&rdo;

&ldo;如何擋?&rdo;老爺子夾菜的筷子定住，目光裡帶著怒意，他沒有直接應答，而是夾起了一張菜葉，舉在裴少淮面前，隱喻問道，&ldo;把根紮在地裡頭的，田畝肥沃則生，貧瘠無水則死，可人終究不是秧苗，人吶一輩子，總不能一出生就埋在三分地裡罷?&rdo;

&ldo;若是家家有田，田田有水也就罷了，臨海之濱，明知一畝三分地養不活人，也要活活旱死在鹽滷地裡嗎?&rdo;二十七公再次發問，&ldo;海濱之民，威壓之下，無處可活，就是朝廷想見到的嗎?……朝廷想讓百姓當一株秧苗，可人終究不會是秧苗，他有手有腳，哪裡有活路就往哪裡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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