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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淮只是跟飲了一杯酒，笑笑沒有應話。天底下失意的讀書人何其之多，多得是茅屋一間涼水一碗守氣節，裴少淮心裡暗想，王矗出海為賊，絕不止時運不濟、走投無路而已。

正事談完，裴少淮無心久留，遂起身告辭道：&ldo;這銀子本官就帶回去了，謝王兄的一片心意。&rdo;

又拱手言道：&ldo;岸上再會。&rdo;

&ldo;再會。&rdo;

……

順應時勢、識時務者，不止王矗一個。

雙安州外港口雄開，那樣厚實的堤岸、寬廣的港池，怎麼可能單單用於漁船停靠?

一個&ldo;小小知州&rdo;敢明目張膽建碼頭、造海港，而布政司絲毫沒有要阻止的意思，便說明雙安州知州有所依仗，也說明&ldo;開海&rdo;是朝廷的意思。

曾經依附在世族下面、對世族唯命是從的小姓小族，開始偷偷為自己鋪後路，誰都不想當無辜遭殃的&ldo;池魚&rdo;。

他們紛紛透過齊、包、陳三家，私下向州衙表明誠意，使得裴少淮手裡又多了一錠籌碼。

等到九月秋收時，新糧上市，使得整個閩南的米價穩了下來，一切都如裴少淮計劃的那般進展著。

泉州府那邊送了好幾回帖子，不管是官訪還是私會，統統都被裴少淮拒了，避而不見。

那毒蛇被燕承詔堵在了洞裡，外頭這群賊鼠便失了策，謝嘉心煩意亂、無計可施，只能穿了便衣，蹲守路上，截下裴少淮。

馬車遮掩之下，民房小巷顯得幽靜。

明明是過來求和的，謝嘉卻以為自己手裡還有籌碼，故說話依舊硬氣，勸道：&ldo;米價走低、港口建成又如何，無路可運、無貨可商，海商們喝了西北風，再大的港口也只能荒廢，這樣的境況有第一年，就有第二第三年，無休無止……裴大人，胳膊擰不過大腿。&rdo;

&ldo;你這意思是，我若退一步，你們便肯將貨物勻出來?&rdo;

&ldo;只要你不摻手泉州市舶司的官商，把我兒放出來，這雙安州你想開海便開海，那逡島海賊你想殺便殺了，皆隨你意，咱們相安無事。&rdo;謝嘉說道。

裴少淮哈哈大笑，清朗的笑聲在巷子裡迴旋。

&ldo;謝知府的話和海里的浪一樣。&rdo;裴少淮諷刺道，&ldo;都是吹出來的。&rdo;

他質問道：&ldo;你們對閩南百姓做了這麼多陰損的事，還想相安無事?&rdo;就沒有這道門。又道，&ldo;你當知曉，南鎮撫司遲遲沒有下手，你的腦袋還掛在脖子上，是因為你嘴裡還能套些話出來。&rdo;謝嘉還有用處。

莫說是謝嘉來求和，就是福建布政使和前軍都督一塊過來，裴少淮也不會退讓半步。

&ldo;你就不怕無貨可商?&rdo;把貨物囤積在手裡，是謝嘉和世族們最後的籌碼。

裴少淮不屑，道：&ldo;謝知府儘管施展招數，本官拭目以待。&rdo;

謝嘉見裴少淮軟硬不吃、絲毫不讓，又看到裴少淮要走，對著背影，有些慌了神，道了一句：&ldo;孩子總是無辜的，裴大人連孩子都不肯放過嗎?&rdo;

裴少淮背著身應道：&ldo;平民百姓就不無辜?他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此話從你嘴中說出，何其可笑。&rdo;

衙門裡事還多，裴少淮不願糾纏，登上了馬車。

臨走，裴少淮用摺扇挑起車窗簾，多說了一句：&ldo;恕我直言，相比待在謝知府身邊，令郎關在牢獄裡，恐怕要安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