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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什,還當自是個雪胎梅骨喎。」我懶得多睬他,拿顆果盤裡渾圓發黑的楊梅,微重捻滲紫紅的汁液染了白袖口。楊梅汁沾衣難滌,我不惱心,遞梅近蠢小咬,唇角手尖流落些許餘汙,染了薄指甲泛著毒似的清淡梅紫。
「木木的,傻了?」
我學孩童般舐糖漬吮指尖餘甜,瞧影子訥木地朝我挪近兩步:「沒有人比你還痴。」
取塊甜餅蘸山裡野蜂釀的雜花蜜扔進口中嚼,軟黏的團茶苦味破了蜜的甜,晃而悠的往肚裡鑽。料我半倚窗一派醉態,笑得開歡。頭一遭聽著影子直話駁我,可當稀奇軼事載寫進家史為傳記趣聞。
「另一個我沒尋到,但我把芷蘭帶回國,先生一切吩咐我照做。」微醺間我看他已然明亮的眼尾透逸出絲絲殷紅,是我從未料想過的悲涼憤恨的模樣。
險些以為他要落下淚,我替他沽了杯三年的酒,泡酥爛的楊梅燒,手沿他腕間突顯的苦骨略至他的指梢。影子不多抗掙,撒了手裡黑溜的塊物。
是塊沉甸的黑塊,光感偏金屬,觸之起先溫熱轉即寒涼,我撿了,捏在手掌心,批斥狠他:「死人掙活氣的,逞什心高的能。」
「陳甘棠,你自小話少,膽子卻包天,她殺人犯罪,你尋人支招,她生了敢棄,你包著敢養。」我指戳他方正的腦門,盼字句能進他耳入他心。
「先生你明知是旁人冤了她。」他莫名而起的底氣,正言的駁反。
我笑得嗆咳:「唐沅是什麼東西你心頭裡明得清桑,你敢尋唐沅幫忙,教她借孕避懲,就算她是教人冤枉遭罪,既寧這番光景也是你自作自受。」
約莫眼前蒙淚霧,神志不醒半糊蒙間跌撞地撲上藤床,影子趔趄要扶我,我擺手不肯。
「你得跟我說清楚,她借了誰的。」
醉生之後,我枕著覆紅金的布枕,夢死。
11
倒寒的凌風狂嘯卷攜漠荒的沙石,驅散批彩的薄雲。藥販曉得無人地的險惡,耐不過欲貪催引、財錢使驅,賭命也得往深漠走一遭。
為郎中的我早先依意習的開膛破肚斬病的本領,老覺著自個肌膚細理間永膩固淨不去的血漬腥氣。每回病患無救而亡,我需戴套沾血的雙手偏以火炙濃熬的藥草苦味自欺一二。
還未盲時,我愛往山嶺原野裡尋點稀奇玩意,打馬行過,停駐在某處山坡,能見數山外山火烈烈,草木幹敗獸鳥逃竄。敏極的嗅聞到生機枯敗的滋味,濕潤莖皮被炙沁的滾滾水珠,藏埋葉灰底朽壞的隨嗆鼻濃菸捲著腐清氣飄遠。
影子藉口護我薄命常同隨行,夜寂蟲鳴,我臥蜷在睡鋪中,清晰地聽著影子煮沸一攤水,枕著剝磨細刀刃斑鏽的霍霍聲入眠。
「為何求長生。」屏後的人側臥案榻,指尖捏轉圓狀物,問的無心有意。
我只覺著嘲弄,求死的心思教人探明,憶起舊事裡親手縱得一把火,同舊人亡化於烈火熊熊中算得不差極的結果。
所有皆在心清明,我懼怕哪日他記起帳尋起仇來,倒不如重現那日大災火海,全當贖罪。
偏偏瞎黑雙眼,心頭蒙灰。
「死什麼。」
「郎中,你得陪我。」
念滅識浸寒潭水期,我常想影子的大逆之舉。影子使得九節鞭非他最趁手的器件,等手裡換上細彎刀,轉旋裂破虛空,光影綿長而凌冽的轉瞬顛覆乾坤勝敗。
血與火競赤顏,遺屍草木灼焦與腥臭攪混。
等意識清醒,雙目劇痛,我沉靜地撫上罩眼白紗,喉間如熾石軋碾過,嘶啞反血滿腔甜腥。強打精神撐坐起,牽扯腳底瘡痍,疼得我蹙眉癟嘴,拍拍大腿顫顫兩足,倒吸口涼氣。
同宗族裡收養的小娃徐覺守著我,缺心眼的大敞窗門,突刮的狂風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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