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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琉不知道他信不信,但她知道自己說的是實話,這就夠了。
事實上,她覺著瘦猴是無理取鬧。至於原因。
藏在兜帽裡,女孩細白的眉心打了個褶。
應該是嫉妒那個少年……
長得漂亮吧?
時琉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那樣好看的少年。
而且她想不是自己少見多怪,那天他第一次洗去面上的血汙出現在地牢牢房裡的時候,不止在給別人治傷的她,整個牢房裡的少年人們全都是安靜的。
原本滿牢房胡咧咧的噪聲裡,鬧騰得跟山野猴子似的年輕囚犯們忽然都成了啞雀,他們望著那個一身血汙長衣也藏不住風華的冷漠少年,就像山村土狗頭一回見著世外仙境裡雍容華貴鬃毛凜冽的獸王,在本能裡夾起尾巴低下了頭。
連瘦猴都呲牙咧嘴翻白眼,卻說不出挑刺的話。
像白玉無瑕,是挑不出。
那個白衣少年的漂亮是種不沾風雪的貴氣,不必刻意也透著張揚和壓迫的美感。
這樣的少年,為什麼會出現在幽冥,還可能殺了……
「哦呦!出大事了醜八怪!」
剛消失一會的瘦猴又突然跳到她眼前,語氣裡帶著幸災樂禍的賤兮。
「你看上的那個小白臉,竟然得罪符元那頭黑狗熊了!你現在過去,估計還來得及給他收個全屍?」
「……!」
兜帽下的少女恍回神,臉色微變。
白衣少年雖然神秘莫測,但也確實傷重難愈,這會落到符元手裡——
時琉臉頰微白。
鬼獄禁制非修者不能破,白衣少年是她目前看到的最大的離開鬼獄的希望,她不能讓他死。
地上的少女僵蹲了幾秒,提起旁邊的藥草盒子就起身,她拖著累贅又沉重的腳鏈,快步匆匆往天井口外走。
連身後的藥草圃都沒顧上。
瘦猴呲著牙站在原地,笑容僵了會兒,他懊喪地撓了撓頭,又帶著怨氣,彎下腰去,一把薅斷了那幾株可憐的藥草裡唯一開起來的小碎花。
他冷哼哼地:「小白臉有什麼好,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將來上榻都得扶著牆……」
儘管念著,瘦猴還是把小碎花往兜裡一揣,調頭就跟上去了。
時琉匆匆趕到最裡面的牢房。
興奮得像野獸似的叫罵響徹地牢,囚犯們在這個陰暗的地底從不憚盡情發洩自己的負面情緒,以及獸類一樣殘暴的野性。
而符元是他們中最惡劣的那個。
就如此刻,他正像個山野走獸似的怒笑咆哮,粗壯如象腿的腿高抬,又重重踢下——
砰!
砰!
砰——
一聲重過一聲,兇惡落在那個病態孱弱的少年的胸腹,他的身影就被一下下踢到牆根。
興奮的嘶嚎將地牢門內變成一個鬥獸場,瘋子們在裡面狂歡。
時琉的瞳孔顫慄得抖。
「符元——」
她聽見自己微弱的呼聲被埋沒進那些興奮的咆叫裡。
牆角的少年似乎昏過去了,生死難辨,黑熊似的囚犯還覺得不夠盡興,在一眾助威的呼喝聲裡,竟是抬起麻繩編織的草鞋,就要狠狠踏上少年的手。
那是足夠碾碎指骨的力度。
隔著鐵質的牢欄,驚慌欲退的時琉看見倚地的少年抬起了眼。
和那天一模一樣。
冷漠,死寂,睥睨嘲弄,多冷清沁骨的一雙漆目。他看眼前這一場盛戲,像個漠然路過的旁觀。
可如果連這樣的苦痛加諸己身也能視若無睹,那他還經歷過怎樣的地獄?
時琉攥著的手指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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