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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楨勉為其難回應,「周公子客氣了。」

陳崇州在一旁,不緊不慢擦拭腕錶,並無結束的意思。

周源魯莽,卻不蠢,明白他等什麼,「我氣盛,以前沒長眼,得罪了沈小姐,在此致歉了。」

說完,又看著陳崇州,「陳二公子,多擔待。」

他語氣意味深長,「周公子有誠心,舊日的恩怨也算了結。」

寒暄幾句,周源離去。

沈楨問,「他很忌憚你?」

「他和陳淵多年的樑子,一方為敵,另一方,自然不敢再為敵。」

長亭盡頭,滿樹的鈴鐺和流蘇穗,火紅的相思結層層交錯,綴在低處的枝杈,成千上萬沉甸甸的。

沈楨指著最上面的樹冠,「那裡是空的!」

陳崇州在她身後,倚住一堵磚牆,「她們夠不著。」

她甜笑,「那我想掛。」

他故意不應聲,看別處。

沈楨走過去,膩歪他,「陳教授。」

陳崇州淡淡嗯,「腰疼。」

「哪兒?」她揉著,「力度行嗎。」

他面無表情,眼底掠過不易察覺的笑,「湊合。」

沈楨揉了好一會兒,獻殷勤,「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陳崇州皺眉,「渾身酸。」

「酸呀——」她惱了,狠狠一掐,「我寫了許願簽,自己爬上樹掛。」

他笑容愈發大,「你腿短,爬不上去。」

薛巖這時穿過西門,直奔陳崇州面前,「陳總,富誠幾名董事在竹園的雅間應酬,陳淵做東。」

拉幫結派穩固勢力,意料之中。

他十分鎮靜,「多久了。」

「長達三個小時,剛散席。」

陳崇州望向遠處長廊,此刻霧氣繚繞,房梁淌落一重露水,瀉在簷下的陶瓷瓦罐裡。

飄揚的竹簾後,隱約傳來男女交談聲,「鄭副董似乎是二公子的黨羽。」

「父親器重鄭耀文,老二拉攏他,這招棋很準。」

安橋神色凝重,「二公子的每一招棋,都百般狡猾,潛伏很深。」

水汽遮住深紅的浮雕,影影綽綽間,露出男人寬厚英朗的輪廓。

融化的雪水滴濺在石階板,像下了一場雨。

緊接著,一雙腿倏然邁過。

男人頭頂罩著黑傘,煙雲朦朧,一片素白的深處,他彷彿與歲月長存。

焦糖色的毛衣長褲,在凜冽的隆冬,如此溫潤而沉寂。

陳淵也發覺這邊晃動的人影,四目相視,他停下。

第113章 此物最相思

陳淵攥著傘柄,一半晴日,一半霜雪,他佇立在石階路,地面長長的影子。

風一吹,捲起樑上的雪,漫過他身軀,一種昏暗的沙塵感。

他右手凸起的骨節帶傷,零零細細的疤遍佈手背,那場爆炸中,玻璃碴割破肉筋遺留的瘡口,連同胸膛裸露的一寸陳疤,觸目驚心。

陳淵的毒辣,安橋也一度震撼不已。

對自己下手,太狠。

如此決絕的男人,城府,膽識,謀略,不是一般的深刻。

不惜剜肉剔骨,也達成目的。

商場,風月,權勢,女人,憑這股野性,他有心,皆是他囊中之物。

陳淵視線落在沈楨臉上,停了良久。

「西海的風水養人,大哥又神采奕奕了。」東南懸著一道木板橋,陳崇州在霧氣縈繞的橋頭,「回老宅見過父親嗎?他很惦記大哥。」

陳淵踏在橋中央,居高臨下的姿態,「你訊息靈通,我不必急於回去,你也會將我的行蹤告知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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