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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檯附近忽然傳來酒瓶被打碎的脆響, 一個衣衫襤褸的玩家被俱樂部打手製服在地。他手裡握著把小刀, 刀尖有血，不遠處，一名明艷動人的女玩家正花容失色地偎在同伴懷裡，手臂上被劃出條長口, 聲淚泣下。

「那是個遠近聞名的瘋子, 」老闆說，「逢人就說自己被困在這裡，逃不出所謂的『反世界』, 對方不答應幫他, 他就提刀砍人……可能是神經中樞在連入遊戲時受到了意外創傷。公司應該給他賠錢。」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垂眼冷觀, 昏暗的藍光落在臉上, 眼瞼處浮現出根根分明而錯落的睫毛的影。在廢土世界, 玩家的遊戲建模以真實長相為基礎，「error」在現實生活中應該也是個極漂亮的男人, 老闆不由想, 他那雙黑色的眼眸深不見底, 與之對視, 常窺見一種玩味的幽暗與莫測, 彷彿在航行間被海妖蠱惑。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error聞言收回目光，喝盡最後一口冰酒，重新將口/枷般的面罩戴在臉前。

error是「廢土之下」新殺出的一匹黑馬，和「謬」是搭檔。近一月前，兩人在第157號伺服器註冊上線，從新人副本開始，一路刷出了極驚人的戰績與擊殺率。他們的名次在排行榜上火箭般上升，立刻吸引了各組織獵頭的注意。然而所有俱樂部丟擲的橄欖枝都被拒絕，他們彷彿一對孤膽英雄，高傲、漠然而神秘。

兩人沿迴廊曲折而行，玩家們在此吞雲吐霧，霓虹燈被暈散成光片，飄飄然彷彿仙境。老闆很快推開一扇門，待error進入後，又開啟牆上面板操作幾下，房間深處，頂天立的木製書櫃忽悶聲顫動，下一秒，中間開出一扇暗門。

兩人走入，暗門合上。周遭一片漆黑死寂，但error能感知到「設定」的變化。

遊戲內玩家所處環境的溫度、氣壓、噪音率甚至標準重力都由程式編寫管控，而此時，這些複雜的內部程式碼正被非法改寫——櫃門再度開啟，眼前卻出現一方狹小擁擠的工作室。破爛老舊的螢幕和控制檯擠在一處，粘灰電線從空中垂下。巨大的散熱箱和資訊儲備機高低林立，大型積體電路板上不時迸射出星點火花。

顯而易見，那書櫃是一個轉換站。

而此時再仔細一看，便會發現，這間工作室周圍並無「牆壁」，取而代之的，是成團看不見盡頭的黑暗迷霧。迷霧吞吐如雲，其中卻不時有幽綠色字串詭異閃動——

這是玩家擅自在遊戲世界中開闢的非法空間，不受主程式監管，也是「老闆」賴以為生的資本——他在這裡為客人製造違反遊戲基本規律的特型武器，以及幫助客人「存檔」寶貴的個人帳號資料。

「所以，你們要參加那個表演賽？」老闆在工作檯邊坐下，開啟一臺老式電腦。

error沒有回答，因為這是明知故問——他來找老闆，就是為了存檔帳號以應對表演賽——表演賽，官方剛推出不久的最新活動。其具體賽制與其它活動沒有太大差別，但刺激之處在於，本次表演賽不設帳號保護，也就是說，玩家一旦在副本內遭遇不測，便會在遊戲世界內面對真正的「死亡」——整個帳號都將被徹底登出。

與之相對，得勝者則會獲得官方發布的驚人豐厚的高額獎勵，表演賽因此吸引了一大批亡命之徒放手一搏。

「人就是這樣，為了錢什麼都不顧，」老闆嘖嘖搖頭，「成本這麼大的風險事件，求我我都不會去——連上吧。」

他拔出連線線，接頭還閃爍著暗藍色的火光。error和其他玩家不一樣，他的腦機介面不在頸後，資訊互通的方式非常特殊。

接線自腕側入體，彷彿一根血管發亮。error閉上眼睛，記錄著帳號資訊的資料字元便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