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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霄略感不好意思:「要是算我自己,我並沒有多大興趣。但……他,我總是不放心。」

崔錦章露出「我明白」的神情,欣然點頭:「好啊。」

他從袖中取出隨身的蓍草。所謂「爾卜爾筮」,卜為龜甲,筮即為蓍草。這是《易經》流傳下來的方法。他隨身的錦包裡放著一些應急丹丸、藥物,還有五十根蓍草。

崔錦章取出一根,放在旁邊並沒有用。意為「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這個不使用的「一」,代表著天地未生之前的混元太極之意。

他不提「醫術」和「美食」時,看起來全然是一位年輕俊秀的小道士。細葛月白的道袍在他身上,哪怕染了塵埃,也令人下意識地忽略而去——只感覺到他身上的疏闊和性靈,那是一種幾乎歸於自然的靈韻加身。

分二、掛一、揲四……崔錦章按照蓍草占卜法從容起卦,他凝神注視著卦象,正欲解之,卻反而緘口不言,半晌問:「三姐姐,你真要聽嗎?」

薛玉霄道:「你這麼問一句,我就是想聽也忽然不敢了。」

崔錦章聞言道:「我的卦象素來不準,總會害得別人反而陷入更深的難事……」

「這是從何論起?」薛玉霄問。

裴飲雪也仔細聆聽其中緣由。

「……是幾年前的事了。」他一個年少郎君,開口就是幾年為單位,「我隨老師到滄州行醫……那裡也是鮮卑與羌的交界地,生活著一些漢人和在邊界做生意過活的俠客。葛師算到路途上有一條人命可救,我們便在風雪當中等待。」

滄州在京兆東北方,應是大雪紛飛。

「我們走到路上等待,果然見到一個被鮮卑人所傷的俠客。我與葛師將她救活,她感謝地拜謝過我們,見我穿著道袍,便問我能否為她算一卦,卜算出她郎君所在之地。」崔錦章道,「在邊境之中,妻夫離散乃是尋常之事,我便起卦占卜,告訴她,她家夫郎正在西方五十里。」

於是那人便向西五十里尋覓。

「……俠客根據我的話,按照這個方位去尋覓,只見到滿天的大雪,空不見人。她悲極嘶吼,引起山雪崩亂,將之捲入亂流。」他頓了頓,盯著火爐上的薄霧沉默了一剎那,很快又收拾情緒,講解道,「三日後,我跟葛師返回這條路,見到雪下三丈的深坑,正是這對妻夫。原來那位小郎君早已死去,墜入雪坑中……只是滄州寒冷,面貌未變,栩栩如生,我們從雪坑返回,走到昔日起卦的路邊驛站,正好五十里。」

「我與老師離開後,十分沮喪,從此再不以占卜問卦為名。」崔錦章道,「你要聽的話也可以,官鬼持世,主有憂患……」

「好了。」薛玉霄立即打斷,「我還是不聽了。」

崔錦章反而笑了笑:「雖然卦象不是很吉利,但他身邊有貴人相助,變化無窮。」

這話也算是安慰到了薛玉霄。

此時火爐已沸,暖身藥酒的醇苦香氣翻湧上來。崔錦章舀了酒水,跟兩人閒談聊天,提起:「我母親接受了陛下的聘請,我過幾日將會進入內宮當中,為陛下和鳳君請平安脈。如今已受封了官職。」

以男子之身受封官職,就算是醫官,那也只有醫術卓絕、救世慈悲的崔七郎可以做到了。

薛玉霄先是祝賀他,隨後道:「葛仙翁三次被請入宮廷,最終卻仍然隱居,一生不仕,他允許你做醫官嗎?」

崔錦章衝著薛玉霄眨眨眼:「我只做一陣子而已,天地廣闊,還沒有什麼人能牽絆住我的自由。我是在觀星時看到天府星境況不佳,所以入局解之,以破除天府星困局。大不了到時候捲包袱逃跑,她一個堂堂皇帝,還能跟我一個兒郎計較不成?」

天府星是鳳君之位在星辰上的代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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