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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十六滿心歡喜地連連點頭。他抱著糖盒回到宿舍,把透明漂亮的糖盒藏進被窩裡,又忍不住翻出來再看看,連睡覺時都緊緊抱著硬邦邦的盒子。
記者給他的糖盒裡面糖果並不多,即便秦十六規規矩矩的四個人每天一顆糖,就算還不懂事的秦三十一哭著嚷著想吃糖也不肯多給,在第十天的時候,那盒糖還是見底了。
秦十六把最後三顆糖塞進嗷嗷待哺的三個小孩嘴裡,還在想著記者姐姐對他的承諾。
那天晚上,他照舊抱著空蕩蕩的糖盒縮在被窩睡覺,卻被孤兒院的保安扯著耳朵薅出宿舍,拎著衣領進了密室。
老女人坐在椅子上,看著被一路拎過來也緊緊抱著糖盒的秦十六,露出一個陰狠的獰笑,「你倒是鬼機靈,還知道聯絡記者。」
被發現了。
秦十六腦中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擊中了他。
他會被打死嗎?
他死了的話,弟弟妹妹要怎麼辦?
他們的身體都不好,孤兒院不會給他們治病,他們只能躺在床上。如果他死了,誰給他們搶飯帶回去,誰在他們發燒時給他們覆涼手帕?誰還能照顧他們?
保安踹過來時,秦十六死死將糖盒抱在懷裡,乾瘦兀起的脊背裸露在外,勢大力沉的一腳砸在他的背上,激起劇烈沉悶的痛。秦十六喉頭一陣發甜,卻還是努力壓抑著呼吸。
「媽的,這雜種瘦成人乾兒了,踹他一下我腳底板都硌得疼!」保安粗糲地罵了一句,扯過一旁的鞭子狠狠抽在秦十六身上。
帶起一片血汙。
雨點一般落下的拳打腳踢鞭抽讓秦十六眼前陣陣發黑,他感覺到鮮血慢慢從身體流出,劇烈的疼痛讓身體彷彿火燒般灼燙,可失血又讓他從骨子裡覺得寒冷。
腥甜溫熱的液體從嘴裡噴出來,灑在透明的糖盒上,染出一片瑰麗的色澤。
院長就坐在那裡,看著秦十六瀕死的狗崽子一樣蜷縮著,渾身是血,耷拉著腦袋,進氣多,出氣少。
意識恍惚間,秦十六聽見她的聲音,彷彿來自地獄最深處,「你還抱著那個記者給你的玩意兒呢?」
「嘖,真可憐。」老女人的嗓音帶著莫須有的憐憫,「你猜我為什麼知道是你洩的密?」
彷彿萬丈巨山砸落在他的脊背,秦十六聽著對方好整以暇地開口,「當然是因為我給了她一大筆錢,足足她十年的工資呢,也難怪她動心,不但當時就決定再不上報孤兒院的事情,還毫不猶豫地把你供了出來。」
「你真覺得,給你幾塊糖就是好人,就能救你一輩子了?秦十六,你未免太天真了吧?!」
染血的塑膠糖盒砸在地上,發出空蕩蕩的一聲悶響。
大約是不想好不容易養活的祭品被白白浪費,保安最終也沒真的活活打死秦十六。
他被打得半死扔回宿舍,高燒了一天一夜,昏昏沉沉中無數過往一一浮現,有出生就不見蹤影只留下一張照片的爸爸,也有整日不在家回來就往死裡打他的媽媽,最後是當初被扔進孤兒院宿舍時三雙亮晶晶看著他的眼睛。
他不能死,弟弟妹妹還需要他。
秦十六在劇痛和交替的冷熱裡沉沉昏去,好在又命硬地熬了過來。
弟弟妹妹哭得眼眶紅腫眼底發青,他撐著虛軟的身子,挨個摸摸他們的腦袋,去儲藏室偷了幾個饅頭。
又從門口的垃圾堆裡翻出那個染了汙紅和泥灰的糖盒。
秦十六還抱持著微薄的希冀,他記得那個記者姐姐在和別人打電話時曾經說過,她寫的新聞稿馬上就能登報了。
假如,對方最後還是決定發表那篇新聞呢?或者哪怕她收了錢不登報,只是報一次警呢?
他不在乎洩密的自己被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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