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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裴煦就在幾步之外,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場鬧劇,彷彿他早就料到一般置身事外。
「季枝遙,你不過一個所有人都瞧不起的公主,身上流著你娘卑賤血脈,如今不也是當丫鬟的賤命麼?!」
她知自己不會活得長久,就算猜到來者身份也沒有行禮。自顧自地開始言出侮辱,將季枝遙罵得賤如草芥,顯然積怨已深。
「季枝遙。」裴煦在不遠處,淡聲唸了她名字。轉頭看去,他已經拔出陳栢手中的劍,走到她面前,抬手遞過去,「孤不喜喧譁。」
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她不敢接,手垂在兩邊抖得不行。罵人可以,打人也非頭一回。但殺人……縱是給她一百個膽也做不到。
「不殺她,孤殺你。」他平靜開口,給足耐心,言語中卻直白地帶著殺意。
裴煦直接鬆手,劍掉下來,她下意識伸手接住,雙手握著,彷彿這把劍有千斤重。他站在一旁沒離開,等她接下來的動作,打定主意要看戲。
興許這也是他的志趣之一,看著旁人難為情地做不樂意做的事。
地上的宮女剛才摔壞了腰背,此時躺在地上無法動彈,逃也逃不得,見季枝遙膽小如鼠不敢動手,豁出去了一般,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逆賊!你可知斬草除根的道理?季枝遙雖命賤,卻也是前朝王室,這人心思深沉得很,眼下這幅柔弱不敢殺人的模樣是要裝給誰看?她宮裡死了多少人,你——」
一陣風忽然刮過,眼前髮絲飄過,視線受阻。季枝遙的手在一瞬被一股力道帶起,霎那間只感覺到冰涼。再之後,耳邊沒了那討人厭的聲音。她面板白皙的手背上,濺上幾滴鮮血。
方才突然出現的力道,連帶著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氣在一瞬間抽離。
不遠處的侍衛低頭上前把死掉的人搬走,宮女再提著水盆和粗布將地和牆面擦乾淨,經過一早晨的練習,這一套流程已經非常熟練。
陳栢跟上主子,經過她時,眼中也有些憐憫,沒再打她,語氣依舊不耐煩:「不要命了?快跟上。」
季枝遙用力呼吸幾口,心不在焉地走了兩步。仍舊發抖的手和狂跳不止的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剛才她殺人了,裴煦抓著她的手強行讓她殺了一個人。
這並非她本意,她性子懦弱的很。剛才那宮女這樣打自己,她雖憤怒至極,卻沒到要取了她性命的地步。
季枝遙眼下都要給這人做牛做馬,根本沒辦法保住她。要怪就怪她非要罵裴煦兩句,不知哪裡來這麼大膽子。
陳栢跟著裴煦走在前面,想起剛才季枝遙那裡還有一把長劍,語氣警惕道:「陛下,她手裡有劍。」
裴煦順著他的話回頭望了一眼,那人還站在原地止不住的發抖。手藏在了背後,裙擺的抖動出賣了她。
「她不敢。」裴煦丟下一句,走入屋裡。
直到院中傳喚,季枝遙才回過神,走進秋水苑這處生活了數十載的院落。裴煦已經不在院中,今早她還住著的屋子此刻大門敞開,他在裡面。
「將房中所有衣被都換掉,不能有任何他人居住過的痕跡。」說這話時,陳栢刻意強調「他人居住」,無非是讓她把自己房中的東西全部搬走,好讓皇帝陛下能住的舒服。
「知道了,這就去。」她低頭應道。
「等會兒。」陳栢嘖了聲,不大耐煩的模樣,「你急什麼,我還沒說完。」
季枝遙轉回來,聽他繼續講,「陛下對氣味敏感,從前房中的薰香得全部換掉。任何物品不能餘留他人味道,無論何處,見到一根頭髮都當重罰。」
她睜大眼不可置信,想說這怎麼可能。陳栢知道她在想什麼,先一步丟下一句:「陛下原話,自己斟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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