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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睛看去,蠻蠻認出了這個人。
全回春。
將軍府門前摔了一跤後,棠棣把這個長安城內馳名的老神醫請來替她看身子,之後,他又來替蠻蠻請了幾回平安脈。
不過耄耋老者,行動遲緩,他來的次數不多,每次多半是開一些溫補藥方,好教她安養身子。
蠻蠻認出了他,正要說話,一抬高視線,只見屋內裡外站了十幾個人,為首的是棠棣,以及跪在床榻邊上,眼泡紅腫、懊悔不迭的送秋。
烏壓壓的一群人,看得蠻蠻腦脹,她道:「你們都出去。」
棠棣的面頰掛著善解人意的笑容:「夫人身子,奴婢不敢不放心上。還是讓奴婢們候著吧,若全神醫有需搭手的地方,夫人用得著奴婢們。」
以往蠻蠻還跟她們客套幾句,今日實在是煩了,壓低沙啞的喉音命令:「都出去。我知道自己不是你們的女主人,但是現在,我就連自己的身子,都做不了主了嗎?」
棠棣呢,還是那副溫溫柔柔的面孔,彷彿無論蠻蠻同她置氣、發火、歇斯底里,她那溫柔可親的神情都不會發生絲毫改變。
「好。夫人勿驚,奴婢等人退出去就是了,夫人若還有吩咐,隔門支使一聲,奴婢們聽得見。」
她領著屋內一眾僕婢退去,僅留下小蘋一人伺候,並悉心掩上了門扉。
蠻蠻心神不定,直到棠棣清婉柔腴的背影消失在了視線中,才方覺一口真正透徹的呼吸,是多麼難得。
她每次與那個棠棣娘子說話,總是忍不住憋著氣的。
全回春撤了兩根手指,拱手道:「夫人這是滑脈。」
尾雲信奉巫咸,赤腳的巫醫遊走於各個村落,就連王宮中,也是用的巫祝之醫。
蠻蠻不懂中原的醫術,她詫異道:「什麼是滑脈?」
「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即為滑脈,」全回春解釋,從花白的鬍鬚下可以看到嘴唇和頜骨的顫動,「滑脈可見於痰濕食積的患者,孕婦……也可見。」
蠻蠻雖還是不懂何為滑脈,但這最後一句,她卻聽懂了:「是真?我懷孕了?」
依著上次所見的一心盼子的秋夫人,全回春以為秋夫人聽了此語定然欣喜若狂,誰知她的反應……有些奇怪。全回春捉摸不透,便多言詢問。
「可是將軍,已經告知了夫人?」
蠻蠻幾乎立刻就要問,他說的,陸象行告知了她,告知了什麼?
可在中原上國生活了一年多,也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就算是一步一塹吃到現在,也總該長進了幾分了。
蠻蠻佯裝知悉,垂落了眼皮,諷弄一笑。
「是啊,他那樣的人……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在蠻蠻之前,他有過一個阿蘭夫人,卻將此事對她隻字不提。
她稀里糊塗,做了人家的填房。
好笑。
她如今就是回尾雲國,只怕也都沒甚麼臉面了。
堂堂一國公主,來到長安以後,被他人羞辱至此,她就應該取一根繩子吊死在陸家門口。
也教天下英雄好漢好好看看,他們姓陸的騙婚的手段,是多麼無恥。
全回春悵惘,捋一把白須,半晌嘆道:「實在造孽。還望夫人見諒,將軍雖不願留後,但他吃的那絕嗣湯,只是傷及自身,於夫人卻是無礙。夫人若是想生下這個孩子,老朽可以答應為夫人隱瞞。」
絕嗣湯?
蠻蠻本意只是詐這個老者一下,沒有想到,竟真問出,陸象行居然背著她,吃了那種虎狼藥。
他不聲不響,不改顏色,在她面前正常得再不能更正常。
甚至令蠻蠻恍惚產生了一種錯覺,陸象行是不是這段時間態度對她逐漸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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