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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樂真不說話了,只是安靜地看著他。
她的輪廓隨了先帝的英氣,一雙眼睛卻有幾分先皇后不語含情的影子,餘守與這樣一雙眼睛對視,即便千氣萬氣,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心軟了。
「看在我死去女兒的面子上,今日你只要說一句不去了,我就是豁出這把老骨頭,也會讓皇上收回成命,只要你現在,說不去。」他語氣硬邦邦,表情卻鬆動了不少。
馮樂真垂眸笑笑,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外祖可知,馮稷已對我動了殺心?」
餘守愣了愣,卻並不意外:「你處處掣肘他,他不動殺心才怪,但你畢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只要你日後安分守己,不再理會朝政,他定也願意讓你尊榮此生。」
「可我不願意,」馮樂真語氣溫柔,卻不容拒絕,「讓我放棄多年來經營的一切,從此小心謹慎、夾著尾巴做人,倒不如直接殺了我。」
上一世她想過一條路走到黑,繼續留在京都城靜候時機,可最後的毒酒點醒了她,讓她意識到馮稷做了皇帝後,便有了言出法隨的資格,朝臣百姓會隨著時間的遷移,對這個無能的皇帝越來越習慣信服。
而她,無論多費心籌謀,都註定與那個位置漸行漸遠。她用自己的性命驗證了此路不通,這一世自然要換一條路走,即便危險重重九死一生,但不試試誰又知道是不是可以。
至於放棄……自她坐在先帝膝上,聽鐘鳴鞭響、看百官跪拜時,她便沒有想過這兩個字。
「營關,我是一定要去的。」馮樂真聲音不大,卻透著篤定。
餘守臉色漸漸難看。
「外祖,有人該在泥裡刨食,一世背朝黃土,有人該行路萬裡,終身不得歸宿,也有人生來,就該萬人之上撥權弄勢,都是命中註定,誰也別勸誰了,」
馮樂真說著,對他屈膝行禮,「我今日來,只是想同我在這世上僅剩的長輩道個別,現在已經道過了,我也該走了,還望外祖今後萬事順遂,長命無憂。」
她說罷,轉身便走,餘守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恍惚間彷彿看到當年剛學會走路的小糰子。
「當年若不殺慶王,你今日也不會到如此境地。」
身後傳來餘守沙啞的聲音,馮樂真停下腳步,回眸看向他,才發現他這幾年真是老了不少。
「慶王不像馮稷,沒有半點母家勢力,待他登上皇位,也只能做你的傀儡,到時候等他生下長子,便奪其位,扶幼子,你垂簾聽政,做這大乾真正的主人,我餘家也跟著榮寵鼎盛,不枉我這些年對你的支援。」
餘守想起往事,仍氣她那時的衝動,「明明一切已經唾手可得,你做了什麼?說什麼你與馮稷爭歸爭,皇位絕不能落在外人手中,所以親自帶人殺了慶王,將你我多年來的經營毀於一旦,讓馮稷做了皇位的主人。如今好了,馮稷逼得你不得不離開京都,要去營關那種地方與虎謀皮,你……你就沒有半分後悔?」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主廳裡只點了幾根蠟燭,門外的風一吹,昏黃的燭影跳動,照得祖孫倆的臉都明滅不定。
不知過了多久,馮樂真輕笑一聲打破沉默:「自家打得再熱鬧,也沒有讓鄰居得便宜的道理,殺慶王一事,我從未覺得自己有錯。」
「至於外祖說的垂簾聽政,」馮樂真眸色淡了幾分,「本宮要那個位置,就要堂堂正正地得到,別的方式縱使百利無害,也非我所願。」
「你是個女人!」餘守氣惱。
馮樂真靜了片刻,輕笑:「是啊,我是個女人。」
她轉身離開,將餘守獨自一人留在了四面封閉燈燭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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