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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二十年,八月十七日
今日無事,一切如昨日,問先生安。
……
少年落筆剛勁,收筆如出鋒。
他說,他晨起習劍,午時練弓,平日課業不敢怠惰。
他還說,在舊閣主的畫境中讀了很多書,心法進益到何處,要他不要擔心。事無巨細,一一告之。
書信右下方,還繪製了防雨水的咒。
自從沈懷霜的無情道重鑄以來,眼前所見,他如同初來大趙,隔了一層霧。
字型入眼的剎那,他忽然覺得自己隱約感覺自己好像少了某種情緒,卻講不出來,那是什麼。頭上月輝如雲霧似的籠罩,罩得他心口時而悶悶的痛。
沈懷霜盯著那張紙看了很久,揉皺一角,俯身,在地上一一拾起了這些紙張。指尖拾取過一張,他整齊地疊在一起,低頭拾了一張,展開,又低頭,展開了第二張。
他像是要去感知到什麼。
如此這樣,撿了很久。
閉關的幾個月,他無心想旁的,一旦思及其他,他之前重塑的根基功虧一簣,根基也有可能要跌破元嬰。
等他真的看到鍾煜寫的書信了,沈懷霜覺得他好像真的失去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但他說不上來,那到底是什麼。
起身時,沈懷霜低頭,正對上了草地上的水塘。
畫境這地方下過了雨,草間積累了雨水,水塘映著漆黑如幕的天色,水面如鏡子,正對著沈懷霜。
他站在鏡子面前,抬頭,望向了自己的眼睛。
水塘裡眉眼如舊,那雙眼睛他對望著,像望見了從前的自己。
如今的他問心無愧,只是倒影中的自己嘴角收起,卻是不愛笑的。
在玄清門修道那幾年,沈懷霜會用鏡子正衣冠、整儀容。可他照鏡子,卻從來不愛注視鏡子中的自己。
鏡子裡的人,時而會讓他覺得陌生,看久了,他會陷入短暫的困頓。
明明是自己,眉眼卻陌生。
自他在玄清門送走所有人以後,他便不愛看鏡中人的模樣了。
鏡子的光晃到了沈懷霜的眼睛。
他驀地抬起頭,望了一會兒,別開了目光。
沈懷霜收下了那些紙,踏著滿院子的月光,踩上青灰色的草地。
夜深露重,他經過點著明燈的偏室,遙遙看到鍾煜低頭在紙上書寫。
筆落聲沙沙,遠遠地從門內傳來。
少年神情投入,筆尖在燭火下晃動,留下一個長而深的影子。
院落門前,還立著幾個同他對打的木樁,不過月餘,木樁上落了好幾道深而長的印子。
沈懷霜看了一會兒,沒想吵他,無聲地走了。
他來到冷泉邊,寬去了天青色的外衣,又脫下裡衣,半挽起頭髮,踩著一池冷冽刺骨的水,走向了泉邊的最深處。
靈脈尚在修復,他的軀體時而燙得驚人,時而冰冷得不似常人。
此刻身體燙到了極點,幾乎讓沈懷霜到了難忍的地步。
沈懷霜在岸上寬了衣,合衣入池。
他靠上一塊凸石,環手抱著石壁,烏髮全然披散在身後,飄飄蕩蕩。石壁上沁出冷氣,低頭靠上去時,溫度極低,正好可以用來緩解發熱的不適。
鍾煜從書房裡出來,直接到了冷泉邊。
他才脫了一件外衣,恍然看見地草地落了件天青色衣衫,他本沉浸在那段心訣中,心緒也磨得沒有半點起伏,如天霽時的顏色入了眼,他忽然抬頭。
圓月當空高掛,今日正是十五。
冷泉處,沈懷霜睜開眼睛,雙目緩緩眨動,開合扇子似的,帶著初醒的朦朧,底映著清寒的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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