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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樣近乎致命的招數,鍾煜不是不能躲,該是沒想到去躲。
怎麼會有那麼多傷?
沈懷霜知道一些皇城的舊事,能造成這樣凌厲乾脆的劍傷,鍾煜身邊,只有周琅華能做到。
沉默間,他專注地停留在傷口上,像在擦拭他的劍,輕輕抹了兩下。
掌下的人微動了下,脊背下,肩胛骨有力地凸起,積蓄著緊繃的力量。
嘩啦,水池晃動。
沈懷霜的腕骨被緊緊握住,握著他的人像是忍了很久,一瞬間握上來的力道很大,抓得他有點疼,像是高山上的鷹隼緊攀著他。
身前人轉了過來,那力道不再施壓,像只是阻止了他的動作。
沈懷霜眼前朦朧,只有手腕上肌膚相貼,熱意直從少年指尖往外冒,那熱度比池水燙多了,像貼上了處火爐。
沈懷霜額上起了一層薄汗,他眼上白綾未除,又聽鍾煜壓著自己的聲音,問道:「先生你不問我這疤哪兒來的麼?」
聲音輕顫,話如不可置信的詰問。
沈懷霜背靠著池壁,停頓了會兒道:「你不想說,我不會去強迫你說。」
第18章 先生,我要你問我
世上沒有人會願意直接袒露自己的傷口。
鍾煜半垂下眸子,長睫掃過眼瞼。
半晌,他對著矇眼的人,道:「可我要你問我呢?先生。」
池水湧起,沒過沈懷霜心口。
沈懷霜耐心問道:「那周琅華那一劍,為什麼你不避開?」
眼前什麼也看不見,他感覺到少年的氣息拂在額上,微涼。
鍾煜又偏過頭:「她是我家人,我沒想過她會那麼對我。」
沈懷霜心底像落了枚石子,石子撞擊著心壁,又空落落地一路下墜。
沈懷霜:「什麼原因?」
鍾煜:「那是我十五歲那年,跑去仙門被宮人帶回後,周琅華刺的。」
「那其他傷呢?」沈懷霜一頓,又道。
在他以為鍾煜不想回答時,鍾煜道:「她最多用的是茶盞。最疼的一回,是周琅華用插墨梅的白瓷方尊打在我脊背上,花瓶碎開,碎瓷險些濺在我眼裡,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臂膀上已經都是血了。」
沈懷霜薄唇抿成一條線:「這些事沒有人知道?」
鍾煜帶著輕嗤的意味,彷彿提及一件不足為道的事:「皇后清寧殿都是一條舌頭,我不去說,誰會知道?」
沈懷霜面上覆蓋著白綾,面色卻是從未有過的凝重,他的眉心從聽到鍾煜說話時就沒鬆開。五官緊繃著,一刻也未放鬆。
鍾煜靜靜凝視,半晌,道:「所以先生明白為何我在馬車上那麼說了。」
周琅華在未嫁入大趙皇城前,也曾是萊陽山莊最有名的後輩。
從前所有人都以為,萊陽山莊將來會有位女劍主,誰想老劍主竟把自己女兒送入大趙,做了皇后。
也許同樣的困境,她和鍾煜都經歷過,世上該沒有人比她更明白,迫不得已、有心無力這八個字意味著什麼。
可她入了皇城。
那些世事無奈的道理鍾煜都明白,可那些不公久而久之地傾壓在他身上,日漸激出了他的叛骨。
他知道周琅華這樣對他,並不是這女人對他真的有多恨,他做得有多不好。
她只想洩憤而已。
恨他作為次子,生在早夭的兄長之後。
恨他不如意,不為帝王所關注,早早立為太子。
恨自己不是帝王所鍾愛的皇后,貌合神離多年,棄了劍道,偏要為他養育子嗣。
可他也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也會哭會笑。也會怕疼,想被人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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