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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霜:「那丹青子是怎麼來的?」
天道卡殼,失語般笑了聲:「……我的問題,原來的世界在你離開後有個紕漏,我沒有修上。誰知道他能力那麼強呢,居然跑到小氣運的世界裡找到了你。」
沈懷霜徐徐回望,眸子如波瀾不起的靜水,道:「因為他,我隕落在崐侖、道體不在,所有人都以為我與世長辭,你欠我和他們一個人情。」
天道「誒」了一聲,勸道:「……我的問題。這我可以答應你,當然除了回到小氣運的世界以外,其他都行。」
沈懷霜凝神片刻,他又像壓著平靜下的千層萬層浪,顰了顰眉:「我不想急著走,飛升之後,你讓我決定什麼時候離開。」
回到了玄清門門內,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沈懷霜所熟悉規律。
晨起習劍,擦拭師父的牌位。
早課點撥學生,午時有事就下山,下山後他會帶一壇白墮春廖上來。
夜裡一個人看書,有時候,沈懷霜會抬頭望著窗外,看山上的四季變化。
玄清門很寂寥,不像崐侖有鍾煜在的時候。
沈懷霜給門人講課的時候,還是下意識會想到有些東西是新的,他想講給鍾煜聽,停頓的時候,門人都會看向他。道壇上,沈懷霜講課從來篤定,從來脫口成章,很少有這樣悵然的時候。
崐侖書閣藏書無數,沈懷霜常常去書閣翻書,他總會想到把手裡的書留給鍾煜看。可走神之後,他又想起來,鍾煜已經不在自己身邊了。
如今,他在的地方是玄清門,不是崐侖,更不是有鍾煜的大趙。
無量劍最後一個劍式情有獨鍾,從前沈懷霜不懂,如今用時如春風細雨。
每當他陷入空落落的悵然,他就會一遍遍在山上習劍。劍道不會騙人,他花下去多少力氣就能收穫多少結果。在他困惑時,它又會像溫厚的師長對他莞爾。
他想一個人多久,就會一個人練上多久。
這一練,沈懷霜從秋初練到了來年冬日。
又一年過去,玄清門內忽然多了一個叫「忘生」的少年。
忘生年紀在十四上下,眼睛生得明澈,乾淨得像是潭石裡流動的清泉,旁人問他,他不開口就會擺擺手,輕輕一笑,他和沈懷霜下山的時候,一見生人多了,再戲弄他,他就會躲到沈懷霜身後去。
玄清門內的人也說,忘生倒像是個修閉口禪的。
忘生不會說話的原因無他。
有器靈的劍可遇不可求,鑄器靈難,養器靈更難。
器靈讓劍化形而走,該幹嘛還是幹嘛,緊要時,它還是會化作一把利刃。
沈懷霜也從來沒想過忘生劍會生出器靈。
也許是他握著忘生劍日思夜想,所以忘生劍便生了靈。
既然劍已經化了形,沈懷霜就當門內多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弟子。
何況這個弟子生來就聰慧,沈懷霜給他教東西也很方便,他教忘生握劍,帶著忘生一起念道義。
夜裡一起溫習的時候,忘生很喜歡看沈懷霜給他講道家的書,講到那些道義,他會臥在床上,抱著書,低頭悶悶地笑。
看到忘生笑了,沈懷霜恍然也會有一種自己還在崐侖的錯覺。
沈懷霜在玄清門內平淡地渡過了三年,忘生也漸漸學會了開口,他還沒被教過說話,才會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先生」這個詞。
先生兩字落下,忘生對沈懷霜明朗地笑了。
沈懷霜望著忘生,時隔良久聽到那一聲「先生」,他滯後地應了聲,也笑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天道找到沈懷霜總是會問他,他到底什麼時候離開。
沈懷霜只回答他:「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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