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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見他,招招手,「你起來了,早上有肉包子,你吃完我們就走。」
慕容澄瞌睡半醒,朝她走過去,掣下了她捆在身上的襻膊,她身上寬鬆的袖子頃刻滑下,蓋住了兩條細胳膊。
蓮衣一驚,「哎?你這是做什麼?」
慕容澄一言不發將那條藍花繩從中間剪開,分成兩段,然後抓起蓮衣的胳膊,用繩子將她的寬鬆的袖口貼合手腕纏繞,一圈一圈貼緊小臂,儼然是軍營裡行軍的樣式。
他道:「你要是在外頭也這麼露胳膊幹活,任憑你梳什麼頭都有人來找你麻煩。」說著看她一眼,「還婦人頭?梳男人頭都不管用。」
他替她纏胳膊,就要捏到她的手,蓮衣隱隱覺得有些不自在,把手抽回來,狐疑抬眼瞧他。
慕容澄還以為自己總算點化了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小靈童,清清嗓子,「怎麼?」
蓮衣踮腳小聲說:「不用幫我做這些的,演得有點過了。」
怕他不明白,她解釋道:「就算不是世子,只是個僕役出身的家生子,也不會無緣無故幫人做這些瑣事。你可以演得再自然一點的。」
「好心當成驢肝肺。」慕容澄真叫懶得言語,撇下她就走,出去推車。
蓮衣趕忙揣上兩個肉包子,「等等我!你走慢點!」
今天出攤賣餛飩也是兩個人,不過不是姐妹兩個,而是蓮衣帶著慕容澄。蓮衣在前面拉車帶路,慕容澄在後邊推。
他才出來就不耐煩了,聲音飄過來,「還以為你急著回來享福,結果就是每天起早貪黑擺攤賣餛飩。」
蓮衣頭也沒回,清脆地說:「我也以為我是回來享福的呢,但一家人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
為防止慕容澄問她當初為何又要離家,她說,「我走的時候爹剛過世,家裡的積蓄都被拿去買地蓋飯館,窮得揭不開鍋,我走了家裡少一張嘴,就能好過些。不過我也的確盼著回來的時候飯館已經生意紅火,可以借姐姐姐夫的光,享享福。」
她扭臉看他,「可惜心願只成了一半,飯館開起來了,姐夫卻翻臉不認人了。」
慕容澄聽到這哼了聲,「你們江都的官府怎麼連這種人都保,不過是個開飯館的小老闆。」
「他那姘頭厲害呀,揚州通判的外甥女。」
「揚州通判算什麼。」
蓮衣沒出聲,瞧他一眼,心說揚州通判在親王世子面前的確不夠看,可眼下慕容澄也無法亮出他那的尊崇身份。
蓮衣手握這個秘密,就像是手握一把絕世好兵刃,卻只能用它來打魚鱗。
所謂「打魚鱗」,大概是指有慕容澄陪著出攤,即便是到河邊做那些嫖客的生意,也沒有好事之徒再對她出言不遜了。
但他也就只有這點用處,包餛飩、煮餛飩、端餛飩收錢都靠蓮衣,他就抱著胳膊站在邊上,像個木頭。有時候蓮衣忙不過來了,客人喊他,他就看人家一眼,帶著點「你是什麼身份,也敢使喚世子」的蔑視。
蓮衣最初無所謂,後來忙起來看著他實在礙眼,「你就幫忙收錢嘛,來都來了。」
慕容澄抱著胳膊別開臉,「我才不會做那些和我身份不符的事。」
蓮衣手叉腰瞧他,還是那句話,「來都來了!」
來都來了……
接下來的一刻鐘裡,慕容澄被這四個字魔音灌耳,再看蓮衣忙忙碌碌抬手擦汗,實在不堪其擾,總算放下了世子爺的臭架子,走到食桌邊上,乾巴巴朝食客要錢。
「你,三文。你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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