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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謝斂躺著,她坐在旁邊。
披著厚厚的衣裳,宋矜一隻手放在謝斂心口,探聽他的心跳。
差役應當是被田二揍過,此時鼻青臉腫,慘叫著正在上藥。
難得地沒有阻攔,目光晦朔躲在角落。
隨行所帶的都是傷藥。
此時最要緊的,卻是一劑吊住性命的猛藥。宋矜沒有猶豫,拔下鬢上青玉簪,交給了田二和蔡嬤嬤,交代兩人去村中換些保命的藥來。
蔡嬤嬤看著玉簪,欲言又止。
最終,兩人轉身走了。
謝斂的面色隱隱有些泛青,宋矜捏住他的下頜,將滾熱的湯藥往裡灌。灌不進去多少,大多數都漏了出來,宋矜餵了半天,眼見著一大碗湯藥都潑了。
她呆坐一會,想哭又沒哭。
好在田二和蔡嬤嬤真換來了一支野山參,她又翻找出半錠好墨條,一起煮了水。
餵完參水,宋矜累得手指都抬不起來。
也不知道王伯和田二做了什麼,將謝斂搬上馬車時,他們竟然也沒吭聲。馬車顛簸,宋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時蜷縮在謝斂身邊睡了過去。
等到醒過來時,月色透過車簾。
她眯了眯眼,心口慌得要命,連忙卻瞧謝斂。好在他臉色竟有幾分好轉,只是因為顛簸,他的傷口再度崩開,衣裳又被染透了。
宋矜小心給他重新上藥。
她用燒紅的小刀,剜去腐肉,謝斂仍舊一動不動。宋矜本能有些慌,掌心貼在他心口,察覺到還有熱氣和心跳,這才慢慢鬆了口氣。
如此數日。
宋矜每天都寸步不離,否則便忍不住心慌。
她竟有種從前無論如何都難以克服的、無法與人親近的毛病,都要被謝斂治好了。但一遇到別人,她還是照舊如此,宋矜都覺得離譜。
好在謝斂有了生念,便一路轉好。
暮春三月,順著官道一路南下。
青山層疊,子規聲聲。
宋矜有時會有些恍然。
除了年幼時,她從未離開過京都。因為五歲大病一場後,父親哪怕外任,也依舊將她留在京都,由年紀漸長的長兄代為照看。
再後來,父親的官越做越大。
從此穩穩留在京畿,連帶著都多了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族親,都在京都。只要她想,靠著父兄的蔭蔽,她或許可以在山野別苑過上一輩子。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離開京城去往別的地方。
但這樣,也未嘗不可。
這幾天,差役被田二盯著。
謝斂的傷勢無形中好轉,雖然恢復得緩慢,脈象卻從危險中渡過了。宋矜一連好幾夜,幾乎不敢入睡,第三天晚上才稍微放下心,實在熬不住睡了。
夜色寥寥,風帶進來幾縷月光。
謝斂醒來時,宋矜剛睡熟。
女郎纖濃眼睫低垂,有些不安地撲簌。
眼底大片烏青陰影,蒼白的臉頰微微凹陷,透著勞累過度的憔悴。謝斂無聲看了她一會兒,腦中最先浮現的,是她哭泣喊他的模樣。
她說,
謝含之,你看看我啊……
這一刻,在月色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他勉力抬手將自己的薄毯扯下來,往她身上蓋過去。
在蓋下去前,女郎先冷得哆嗦了一下。
她蜷曲起身子,無意識地朝他貼過來,不覺間就縮到他身側來了。恰謝斂側過身,她就像是無知無覺似的,這麼縮排了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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