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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的日子定在四月的頭一天,由奉國左廂一軍兩千餘人組成的前鋒並不聲揚地從陳橋門開出了東京城。這是郭信第三次隨軍出征,因為提前與郭威、張氏、玉娘等人都道了別,因此與前兩番的情狀相同,出城時依舊無人為他送行,只有玉娘為他祈福的魚袋還被他帶在身上。

從代州、魏州,再到如今的關西,似乎每次出征面對的局面都比以往更加艱難,不過郭信對於戰事本身倒並不擔憂,一方面他知道後漢是亡於自家而非李守貞之手,另一方面大抵是前兩次作戰都還算十分順利,讓打仗在他看來也不過如此:風餐露宿,漫長的跋涉,上陣廝殺,敗者或死或逃一無所有,勝者或封或賞榮華加身。

不過變化也有很多,他無法再像代州時那樣做一個簡單聽命的都將,也無法指望每次都像魏州時一樣看著友軍蜂擁而死等著城破收工。從戰爭中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尤其是隨著軍階晉升,如何保全、發揮麾下的戰力成為了郭信眼中最重要的事情。

按照樞密院的計劃,郭信一行人需要十日內先到達潼關,再等待下一步指令北上去支援距離河中較近的同州,或是繼續西進盯住趙思綰。此番計劃按照正常的速度行軍已經十分勉強,而離開東京沒幾日,天上就飄起了濛濛細雨,道路隨之變得溼滑泥濘,按期到達潼關變得十分困難。

空氣中四處響著人和騾馬的喘息聲,還有盔甲相撞叮叮哐哐的聲音,略帶寒冷的天氣下,人們張嘴吐出一團團白汽,官道上的將士們像一條長龍掙扎著向前爬行,行軍變成了一道難事。

郭信頭上的斗笠遮不住仰面而來的風雨,臉上身上都是溼的,不過他還有馬可騎,比起周遭滿身汙泥,還要牽驢推車的普通士卒已經好過太多。

糟糕的天氣令人生厭,軍中怨氣高漲,罵娘聲不斷傳到郭信的耳朵裡。郭信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向東遠遠望去,向前延伸的官道逐漸狹小,直到徹底模糊在雨幕裡,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

但他還是在馬上高呼:“陝州地界已到,勿要掉隊,再行一程可在城中歇息。”

長長的隊伍中陸續有了幾聲響應,就在這時,前面突然有斥候快馬奔來,言說先鋒使王進在前方召見各部指揮使。

郭信很快在隊伍前方見到了王進,王進頭上同樣頂著一頂斗笠,眉頭深深蹙著,看來也正對天氣不爽。

等到四位指揮使陸續趕來,王進便開始簡明扼要地道:“今日到不了陝州了,斥候探明,前面五里地有個廟頭村,今晚兄弟們且在那裡紮營,待明日天晴後再說。”

幾個指揮使一一稱是,只有郭信想到軍期,問道:“離樞密院令不過四日,若要等到天晴,恐怕虞侯到時要擔失期之責。”

王進搖頭回道:“如今已沒有軍期。”

還不等幾人疑惑,王進就接著解釋:“一個時辰前從前面傳來訊息,潼關已為李守貞麾下王繼勳所得,咱們急趕著去已經沒有意義,此事我已奏明東京。”

王進的話音剛落,郭信身旁一個身材相當魁梧指揮使當即反問:“既然潼關已失,咱本軍人少,又逢這直娘賊的天候,再朝前走還有啥用處?”

說話的指揮使叫作祁廷訓,郭信雖然知道此人名姓,因為奉國軍整編不久的緣故,故而還沒有混熟,只知道他在前朝禁軍就做指揮使,去年禁軍洗牌時此人沒有降職外遷反而還留在禁軍主力,似乎是走了不少關係。

“朝廷諸位相公既然點我作先鋒,本軍自當為朝廷賣死效力,怎能不進反退?”王進冷冷看了一眼祁廷訓,繼續說道:“回去各自安撫將士,等待軍令,切勿向下傳露軍情,不得違令!”

於是祁廷訓也不再多言,低頭隨幾人一同領命。

……大軍走到廟頭村時已經是申時時辰,廟頭村雖然叫村,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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