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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鑽骨,然沈湛感受不到半分外界寒意,他遍體的寒涼,都由心底生出,無盡的恐慌驚懼,在他心中滋生蔓延,渾身血液都似結冰,人疾跑在淅瀝的秋雨中,卻如置身在冰天雪地裡,天地風雪侵襲,遮他的眼,絆他的腳,可阻不了他向前去,阻不了他的心,憂急地朝她飛去。
……阿蘅……阿蘅……他在心裡急喚著她,相識分離以來的所有所有,自眼前如走馬燈匆匆掠過,今生無緣至此,難做夫妻,難做友人,甚至連萍水相逢的點頭之交都做不得,血海深仇如天塹徹底隔開了他與她,世事殘忍到這等地步,他心中餘下所願,唯盼她安好,唯盼她今生平安,盼她能好好地活著,再展笑顏,哪怕是在別的男子身邊,可若上天,連他這最後一點小小的希冀,都要殘酷無情地奪去……
沈湛心神顫裂,在幽冷的雨簾中,衝跑至建章宮前,狂奔的雙足,僵滯緩停,他望著高高在上的巍巍宮闕,望著殿內倉皇嘈雜的幢幢人影,滿心惶急,雙足卻如陷在泥潭之中,滯粘不動,難以前行。
……他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孩子的父親,不是她的知交朋友,甚至連一普通路人都不是……他對她來說,不再是沈湛沈明郎,而是武安侯,是華陽大長公主與老武安侯的獨子,是她的仇人之後,又有何立場,在這樣的時候,到她的身邊去……她如今正歷險境,見著他這仇人之後,是否會因此心神震動,傷及身體……他如何能入內……
……如何能……
御前總管趙東林閱人無數,處理過大大小小的事情,可對這女子有孕生子之事,實在是半點不通、一籌莫展,只能人侍守在外殿,望著端盆捧水的宮侍進進出出,望著鄭軒等太醫聚在簾邊實時商議,心中祈佑楚國夫人與腹中龍裔,俱要平平安安,千萬別出半點差池,若楚國夫人和龍裔真出了事,聖上會有何反應,他簡直不敢去想……
憂心忡忡聽著內殿動靜的趙東林,也不知這般惶急等待了多久,忽見徒弟多福入殿走了過來,輕朝他道:“師父,武安侯人在外面……”
趙東林聞言一怔,快走至殿門處,打簾看去,見殿廊明燈輝映下,竟真有一人,站在御階下悽楚幽涼的秋雨夜裡,渾身都已為雨淋溼,溼發流水順頸而下竄進衣裡,看得人都肌骨發冷,他卻對自身處境似無所覺,整個人僵直不動如石雕木偶一般,只一雙漆亮的眼,關切緊盯著御殿方向,昭示著他是個尚有些許生氣的活人。
……楚國夫人與龍裔,正處在危險之中,聖上正在內殿守著楚國夫人,憂急如焚,武安侯與楚國夫人與聖上,又是那樣特殊的關係……
這樣的特殊情形擺在眼前,饒他趙東林是人精中的人精,也不知該不該在這種時候,入內稟報聖上,武安侯人在殿外一事,他沉吟良久,終是暫壓不言,只命人搬椅熬薑湯取暖毯,讓徒弟多福,去請武安侯在殿廊下坐等著,驅驅寒意。
但武安侯,卻像是聽不見外界半點動靜,仍是僵站在秋雨夜中,趙東林無法,只能讓多福在旁給武安侯打傘遮雨,他倚窗而立,透窗望著雨夜中宛如石雕的年輕男子身影,再側首朝重簾深處看去,見那隱約的玄色身影,正在內殿來回急走,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沉默許久,終在心底,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天將黎明,淅瀝落了一夜的秋雨,終於停了,喧譁了一夜的御殿,也終於傳來了嬰兒的哭聲,多福將心放下,也將舉了數個時辰的油傘放下,見一夜僵站不動的武安侯,在聽到殿內傳來齊刷刷的“恭喜陛下,恭喜夫人”後,冷無血色的薄唇微顫,幽漆的眸光,亦微微閃爍著,中似藏了千言萬語,但最終都如星沉幽海、隱沒無蹤,垂下烏青的眼簾,在嬰兒清亮的哭啼與眾侍響亮的道喜聲中,挪動僵硬的雙足,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一步步地,離身後的嬰孩哭啼、歡喜喧譁,越來越遠,形單影隻的,慢慢地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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