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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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驍先回了個電話給陸尹。

電話很快打通，對方沒有先說話，周驍先試探地喊了一聲，“爸。”

陸尹聲音裡透著濃濃的嘲諷，“別，你這麼叫我，我受不起。”

周驍緊緊捏著柺杖，說謊：“爸，我現在住在學校，我沒有要悔婚，也不是不聽您和爺爺的話。我還在上學，甚至還沒和孫先生確定關係，您就叫我去同居，我的名聲，包括陸家的名聲，到時候會很不好聽。”

就像上趕著生怕男人跑了一樣。

這些陸尹怎麼會不知道他就是知道了還要這麼做。

不過就是想找個藉口把周驍趕出去，何必要考慮太多。

陸尹冷冷道：“你是怕名聲不好聽孫家會反悔還是住進去，整日被孫豪的人監視，就斷了你找別的男人來擺脫陸家的念想”

周驍整個人頓住了，兩隻手緊緊握著，有種心思被看穿的難堪。

她有氣無力地辯駁：“我沒有。”

“孫豪說，那晚上帶你走的時候被停山打了，你知道吧”

“知道。”

“男人可能都有點英雄救美的情結，這不奇怪，我不怪他。不過停山還有二十多天結婚，你如果真打算另找靠山，我勸你一句，別找陸家人。”陸尹語氣冰冷。

即使他不說有什麼後果，周驍脊背也在暗暗發涼。

“我不會打擾二哥。我明白，我住在陸家要給您回報。”

“你知道要回報我，那你到底有什麼底氣跳車你身上哪一樣東西不是我給你的”陸尹的聲音不怒自威，哪怕隔著手機聽筒，跨越幾公里的聲音傳到耳朵裡，都令周驍不寒而慄。

他的語氣和措辭總叫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剛搬來陸家沒多久，犯了一些無傷大雅的錯誤，不遵守陸家規矩，就被關在倉庫不許吃飯。

她想找帶她來這個所謂的家的媽媽。

媽媽在哪兒

媽媽在和陸尹的助理調情。

陸尹那時候就說，“如果連規矩都學不會遵守，養你不如養畜生。狗都知道不進門吃飯。”

再後來懲罰升級，她因為沒帶傘，放學後回家弄溼了客廳地毯，在漆黑陰冷的雨夜裡一個人關在幽閉的閣樓。

無論她如何叫喊，砸摔，製造出多大的聲響，無論她嘗試多少種辦法，都沒辦法從那個黑暗的困境中掙脫出來，直至虛脫。

哪怕是成年後，林雁南和陸倩對她肢體上的種種虐待，周驍只是偶爾摸到身上她們欺負自己留下來的疤痕，也讓她想起來就剋制不住地顫抖。

黑暗變成了一隻怪物，直至成年後都跟隨著她，吞噬著她心裡一切的希望。

陽光東移，直射進她的眼睛。周驍眼睛泛酸，她壓著發顫的聲音，“您希望我怎麼做”

電話那段沒有立即開口，似乎在考慮。

周驍彷彿在等人宣判死刑。

“等傷好了，你自己去給孫豪道歉。照原來說的做。”

陸尹掛了電話很久，周驍才垂下酸脹的手臂。

她看著窗外，這裡周圍的一切，和外界隔絕的公寓，可口的飯菜，貼心的傭人和醫生，遠離學校同學紛擾的環境，都是假的，也都是暫時的。

她有時候真不覺得自己多悲哀，她享受到了陸家優渥的生活，正常上學，讀研，成績不錯，衣食無憂，不是嗎

她現在面對的一切，只是為這十幾年來生活付出的代價。她沒有理由拒絕。

自尊她可以不要。她能在兩個星期前，丁思昀和陸停山吵架鬧分手飛回發國時，主動發訊息約陸停山。

她也可以為了還錢，找到他的弟弟上床，跪下來撿拾他興致而起撒下的零錢。

但出路，不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