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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麗茹兩臂朝內收,輕將人帶坍進自己胸脯。

“我把他打死了......?”

“沒事,伢伢。”像撫那年遲遲不肯斷奶,被逐耍的玩伴刮臉羞辱的褚曉偉,焦麗茹兩指輕叩胡自強肩胛中央,她語調平緩細聽甚至帶笑,哄著似的:“沒事,沒事,沒人看見。”

焦麗茹言下意是:沒人看見就是沒事,沒事就是沒事。她話裡很大一股蠱惑的成分。

彼時褚曉偉一隻藤椅那麼高,不知世,身心緊密依附她,一根隱形的臍帶還牽連著母體,長管似的,從中汲取現別處未有的疼憐。焦麗茹的胸脯水樣貼膚且柔軟,是培植雄性悅意、痴意、悔意、惰意、愴意的溫床。他在撒潑哭鬧後發出細小鼾聲,如葉片滑落進溝渠,馴順於不可逆反的溫存力量,毛刺兒也濡溼,一逕平靜到萎靡下去。胡自強同樣,臥在她兩峰央地,驀地像臥進西南群山的凹谷,不知幻聽還是什麼的,一股深遠博愛的力量說諒解他了。那呼吸的起伏和絲絲的淡香,正是飄來的一張舊箋,寫赦免。

他對焦麗茹持久懷有的慾望,竟也奇異地平息。

“我領你去換條褲子。”

胡自強緊緊摟著她腰肢,不啃吱聲,近乎要把頭顱植進她身體裡。

焦麗茹落吻在他頭頂,商量說:“趁黑,我倆去把他埋了,入土為安嘛。”

同樣不知幻聽還是什麼的,她聽他很輕地哽了聲“媽媽”。

挨洋樓區最近的矮山叫月橋,山腳一個圓蕩,也就叫月橋塘。塘面積不大,周遭灌木森森,附近人常來摸魚逮蝦,按說要辦得周密以防後患,屍至少先焚後沉,更狠心些,要菜刀割肉,鋸子斷骨,分屍才行,可死的不是仇敵,胡自強不敢,焦麗茹則不忍,為人的兇頑入冬受潮難燃。

塘子夜裡煞靜,塘裡泡一汪暈月。焦麗茹不讓胡自強搭手,差他去拾配重的磚瓦來,走前拎了套褚曉偉的秋夾克牛仔褲,入殮似的替他換了。臉給整得太稀爛了,焦麗茹自始至終沒敢摘下套布。她平靜裡帶慟,手擦過他垂萎且失禁下半身時,心裡還是生出股怨憤。焦麗茹拾了根枯枝,朝那肉狠狠戳了戳,咬牙說:“色字當頭才賠了你的老命,學到了,下輩子就還是老實點。”

末了又懊悔,淚如泉湧,替他拉好褲鏈,說:“下輩子中意個好女人,我算什麼?吃嫩草的禍水。”

人裝進一米多長的蛇皮袋,袋裡又填了磚瓦,一雙大腳外頭露著,踝處纏緊尼龍繩。翻滾翻滾,咕咚推進月橋塘,浮萍綠水很快吞了他。四野無聲,除了水鳥撲翅。

胡自強抽乾了筋髓似的,險朝前一趔也栽進塘裡,焦麗茹站起來緊抱住他。擁著蹲坐進灌木叢,地的滑涼潤溼褲底,焦麗茹探手撇開浮萍,鞠水擦拭胡自強臉上星點的血跡,“等天亮了,我給你找個地方,你躲躲,別害怕。”

近水風寒,思緒速凍,人就容易死心塌地地求了結。

胡自強舔嘴巴,說:“麗茹姐,天亮了我就去自首吧。”

焦麗茹啪就給他脆響一巴掌。

“人是我整死的,也是我推進水裡的。”

胡自強定定瞪他,莫名其妙一激靈,隨即激憤:“不是!麗茹姐,是我——”

焦麗茹手狠,又給他一巴掌,“是你什麼?!”

“是我,是我,麗茹姐!”胡自強兩頰立即腫起一塊,囫圇不清還在說。

焦麗茹心疼,手蓋著他嘴巴不讓他說話,皺著眉心笑說:“聽我的沒錯。”

“我坐牢不礙事。”他低垂著頭,瘦得後頸脊柱高高凸起,聲音悶鈍:“我不想拖累船兒跟亞東,我也不想拖累你。我一開始就......”不該為探奇,跟蘭舟出了群山,好像他不適應外頭,外頭也排斥他。他應當是“莫不飲恨而吞聲”的窩囊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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