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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顯老。彼時莫琳楓警惕問你誰?繆蘅響亮地擤了鼻子,嘴凍得啟合不靈,唇上堆著唾沫。她磕絆著問,楓楓?你是老莫的楓楓?嫌惡由這稱謂而起。
問來由,她的回答情有充分,細想又謬陋:老莫瞞著你照料了我幾年,雖然不合法吧,但沒他也沒我,我早把他當自己男人了,這孩子,我拼死是要生出來拉拔大的。說這話時她淚水盈盈,但旋爾又破涕為笑,像個神經病。她說你沒爸沒媽孤身一人,不正缺一個照料你衣食的女人嗎?
繆蘅思維簡單,是個女愣頭青,再瞪眼看,再吸鼻子聞,她也難以察覺人獨有的涓滴的東西,有人敏銳,見微知萌,有人遲鈍,白長倆眼,他和她分別屬於前後者。然而這些很尷尬地竟不顯露於年齡與身份的區別,而在微妙的雄雌之分。她攪亂了他灰色水潦,強闖進一隻腳,以女人身份,以母親姿態。即便現如今去回憶那段日子,邵錦泉也如年少一樣,心中有難以啟齒的困惑。
平屋是儀表廠福利房,堂屋加間小附屋,後頭挨著垃圾場,前後一水兒鴉青色。
莫琳楓犯犟,鎖起莫文昌的存摺不碰,甫一成年就一窮二白,聊靠去做水泥廠小工生存,餘錢自打繆蘅來,就理應當的全給她買了吃補,桌上動輒多一罐奶粉鈣片。他自己默不吭聲,吃穿都粗疏,弄得既瘦又萎。繆蘅察覺,認為不行,男孩兒正長身體虛虧不得,於是偷偷做起她老本行。時期特殊,她挑老邁的客接,提前說清自己懷孕,動作要輕點。她鮮少帶人在平屋裡辦那號事,要麼回髮廊暗房,要麼出個“堂差”。工作性質使然,她衣服花哨塗紅抹白,莫琳楓也總能在她身上聞見潰熟的體味,俗得掉渣,但柔情似水。莫琳楓最常見她晾或收衣服,人鑲進落日餘暉;或在家做不勞神的小工,她坐一個磨得油亮的木凳,露一隻透著釉青的大腿,贅肉下垂,麻絲在掌心與腿間被搓捻,漸次成一根不斷的麻線。
繆蘅跟前一個情人在武威生活過三年,會做一手西北面食,莜麵魚費時,揉麵要很久。莫琳楓印象裡她做過幾次。兩平見方四處滴油的廚間,她捶打微發褐色的麵糰,肩胛繃得發緊,麵糰抻長後攢緊實,多次反覆。她動作間,胸脯微微彈跳。她本人屬易發汗的體質,天不很熱,髮絲衣料也常寸寸縷縷地熨帖在面板上。她睡稍寬的棕繃床,莫琳楓睡他爸棺材窄的行軍床,兩張臥具隔一米間距。她孕期缺鈣,半夜抽筋,從不剋制自己嗯嗯的哼叫。不能怪莫琳楓浮想,他不記得她媽什麼樣,不曾觸及女性柔軟的質地,她又是窯姐、不露面的男人情婦,言行被率先認定為風騷不潔,有與生殖有關的暗示,其實也是沒辦法的。到底誰吃虧呢?這說不準。好在莫琳楓有一夜聽見她哭泣,喃喃吶吶的,在不斷低喊莫文昌的名字。彼時莫林楓才想到,倘若他爸不死,他很能在未來喊她一聲繼母,但莫文昌死了,這事無可依據,無他者佐證,關係就微妙了。
不知因為誰,他倆以眼神呼吸交談,說話很少,從未提及過這些,甚至靜靜懷念一次共同愛著的莫文昌都沒有過。於是繆蘅出現後令人喉間不適的異物感,連帶她的氣味,她掉落的頭髮,都隨她不斷膨大的子宮日漸在莫琳楓心間生長,以致變換形態,成了他的侷促、焦慮、困受。奇蹟在於他夠隱忍,她夠不發覺,並以長輩的憐憫體恤,和與他相同的離索的受害者立場——安頓進他十八歲,相安無事。
繆騫出生次月,莫琳楓被拉去替一個礦山二把手頂過失殺人罪,四年;繆蘅就代言了荒謬,她夜裡抱冒水痘的繆騫看急診,掉窨井裡死的。騫是她自己取的,翻字典,高舉飛騰的意思。
邵錦泉把鍋裡的蘑菇莜麵魚盛進碗裡,端去客廳,“別看了。”
繆騫撂下相機,猛聳鼻子,笑說:“我在學校快想死這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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