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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依然渾濁,香瀾海白天暗淡無光。那頭倒是有汽船駛來,如枯葉浮漾。柳亞東不知道這有什麼可拍的。

“哎。”

柳亞東摸出根菸叼著,正掏火機呢,瞥他:“嗯?”

繆騫笑,牙雪白,他問:“不是吧,你這麼小就抽菸呀?”相機帶子往手腕上纏了纏。

這有什麼可以質疑的麼?柳亞東把煙揪下來,坦蕩蕩說:“我十五歲會的。”

繆騫聳眉,還笑:“你爸媽都不揍你的?”

這話接不接呢。柳亞東搖頭:“沒人管我。”

“去,太自由了!”

柳亞東看了他幾秒,怎麼也不覺得這神情作偽,就沒忍住,嗤了輕快一聲笑。他倆個頭是差不多的。

“怎麼?”

“沒事兒。”

“那稍等我再來幾張。”

“我不著急。”

“這啊,景兒北京拍不到,回校洗洗能參展。”他說話輕盈彈跳,偏近京腔。風擦河面而來,他有個光潔飽滿的額頭。

停了會兒,柳亞東問:“數碼相機?”

“嗯,索尼T7,畫素還可以,不是什麼專業的裝置。”繆騫把鏡頭遊向他,“我在學校外面兒打了一學期零工呢。”

柳亞東偏開頭,“這能有什麼景?”

“有啊,來你看。”

湊近取景的小屏,柳亞東上下看看,左右看看,囫圇個兒看看,什麼呀?還是條灰撲撲的長練。

“河?”

“人間。”

虛頭巴腦。

侯愛森最近一直跑雁湖,不久又得接砂礫的管培,他難得在金鼎露面。繆騫一進大廳,兩人招呼上了,像蠻熟的。侯愛森連番誇他又高了,繆騫就笑,說都二十了哪兒還長啊,那不成怪物了,又問,我哥在哪兒,什麼時候回來。侯愛森說那得等晚上了,你先放下東西吃點飯,晚上直接送你回泉哥住的地方。繆騫說,那我點名要唐叔的紅燒黃魚。侯愛森捏他後頸皮,說隨你,轉身去接柳亞東手裡的提箱。

侯愛森低聲:最近沒事兒你陪小少爺四處轉轉,你倆不是差不了幾歲?他可是泉哥心頭肉,哄開心你一點兒不虧。

柳亞東心說:那惹不開心了,我豈不是得倒血黴。

有事一般緊急又荒謬,“樓下又有欠款搞不清的滋事”,帶傢伙那就要去;沒什麼事的時候,白天又常會有大片的無意義留白,不知道幹什麼,不知道想什麼,不知道自己是誰,像枚棋子兒,等著受指頭的撥弄。

柳亞東一開始以為,只是他和蘭舟胡自強這樣,後來才發現,臭蔥,耗子,凌仔,瓶瓶......他們都是這樣。會在一剎默契的寂靜後陷入漫長的沉默,夾一根菸點上,說聲我去溜溜,繼而圍著金鼎兜圈,或將飲茶亭路南北碾遍。步伐往往沒有目的,也沒有節奏,正如行過光陰一樣,預設是無用功。不遛的聚一間靠裡的茶室,吃飯,玩棋,划拳,閒扯淡,吹牛逼,總之給自己找事做。老賈最近拉著柳亞東要學他散打的基本招式;蘭舟找凌仔要了兩本高中的教材,語文。

柳亞東越發覺得招式屁用沒有,實戰起來總是在比一個“狠”字,拳腳利索,真不及別人要命來的一板磚。老賈位分高,動作不到位,又沒法兒跟老廣似的訓他,只能反覆說,手再平一點,下盤再穩點,墊步再緊湊一點,其實他哪哪兒都疲軟。過會兒嫌無聊,老賈又想學過肩摔,柳亞東恐嚇:“這個容易胳膊脫鉚,我脫過三次手腕都歪了。”

“嚯。”老賈還不信呢,揪起他胳膊翻看,“真是歪的,好傢伙,磨出一個尖子要吃多少苦頭。”

“都習慣了,這算輕的。”你見過朝關節反方向折斷的腿麼?

“那你過肩摔我一個示範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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