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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麗茹姐就行。”
話是鼓勵,卻有別離的意思,聽著叫人鼻酸。胡自強抱著衣服扭頭就跑:“我、我,那個,去廁所換了,換完就走。”
“阿姨早上煨了蹄膀,喝點你再走。”焦麗茹跟出去,笑:“哎左!傻伢伢,左是廁所。”
廁間也新,用的也是雪白的坐便馬桶,和乾溼分離的淋浴間。靠門那邊有面鏡子,不知是擺放還是品質的原因,焦麗茹的鏡子有洞貫的深邃感。宿舍裡的鏡子浮一層日積月累的油脂,背面是大眾電影的美人肖雄,鏡面予人包容,不暴露你是眼皮肥厚了一點,還是面板坑窪了一點。眼前這面毒辣,“我”,具體而微。胡自強脫掉揉褪色的溼衣,上身袒露出來,他停那裡審視自己。
不焦瘦,體魄還算可以,畢竟這個個子擺著。他乳頭是深重的褐色,外暈冒著黑亮的毛髮,毛細孔連片鼓起,像冬霜溜過的橘皮。下腹曾經快要有分割成塊兒的形廓,如今軟成一片,但依然瘦得肋骨分明。他臉不行,他自己知道,面板黧黑,兼兩顴高聳,典型彝人的受了風霜的樣貌,好在鼻樑是峻拔的。以往他不因長相而感到自卑,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厭惡起這張潦草落拓的臉。他對著鏡子撐平眼邊紋路,羨慕柳亞東那副濃黑銳利的眉。他討女孩兒芳心,少不了那張硬淨的臉。
接著脫褲子,脫光溜溜的,端詳起下體。毛髮好粗硬,長到了小肚子。那東西一次窟中歷險而已,竟已烏得發紫了?大小嘛......比船兒跟羅海的,只牛逼不次,稍遜柳亞東,那人天生包皮短,都不用割,勃起來龜/頭更有微微弧度,黃冊子裡管它叫人間兇器,馭人法寶,真是沒法比。他捏住那話兒,抻作它挺立的樣子,抬頭對著鏡子悵惘起來。這就我嗎?垃圾。
他彝族的名字叫阿木,跟“自強”一樣多得普通,一如他的庸常乏味,沒什麼值得人喜歡的。
鏡子下面是焦麗茹用來搽臉的東西,高瓶矮罐亮晶晶。胡自強拿了一個方扁的,裡頭是一半琥珀色液體。他本能去嗅,香得馥郁溫柔,就是焦麗茹身上的味道。
胡自強臉燒熱了,鬆掉下體擱瓶子回去,手背嘩啦啦蹭倒一片。
他去扶,一臉窘態,慌得要哭了。
焦麗茹在外面,有聲有息地詢問:“怎麼啦?”又說:“撒了不要緊。”
“哎,嗯,對不起,麗茹姐......我等下......”
他眼淚就湧滿了眼睛。
焦麗茹原來是素水文化宮跳舞的,父親是電影製片廠燈光,母親是電影製片廠美工,69年雙雙自戕。這是她終年不可彌合的舊傷。對整好的家庭懷有常人不可及的熱望,彷彿是人生奢物,以至於她強取豪奪,做過錯事,為此付了慘痛的代價。她手撐灶臺,盯著吊子鍋裡微沸的白湯,抽菸出神,遨遊八極。
胡自強小她二十七,她做的種種行徑不說是營私,有什麼淫猥的圖謀,但一經女人那沒因由的念頭,就基本等同她在造孽。她歲數近半百,日後不想法兒移民海外,怕就在深牢裡了殘生了。她沒掛礙,他呢?孩子一個,前路很長,光無盡,氣象更迭沒定數,別在她這交心,不值也太世俗不容。說這麼說,焦麗茹關火,拿碗盛湯,但她微微抱憾,總覺得怨艾不捨。她做純粹女人的那一息,扯得她鼻子痛。
門鎖在響,焦麗茹掐煙,重扎著頭髮快步去開:“來了。”誰呢?這夜裡。
門邊立個黃髮男孩兒,臉上是勞累一路的疲塌。焦麗茹倏地笑開,迸濺出老態,說:“曉偉!回來怎麼不提前跟媽媽說?”
褚曉偉是早產,生下來不足三十五週,囟門奇大,像只細幼的猴兒。他沒父親,揹著小三兒之子親媽騷貨的帽子,錢倒不愁,白眼閒言是從小收到大。寡言少語地成年了,他個頭很矮,腿短於上身,面板白皙到剔透。他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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