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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阿迪被厲思敏硬拖進一輛濺滿黃泥的富康,被強勒上安全帶,車整個兒疾馳出去。濃黑夜色被扯得又長又模糊。沉默很快成了簡省的爭執,厲思敏執意讓他離開,吳阿迪說不。兩人都沒翻三倒四地做解釋,因為不是不懂對方的想法兒,只是不接受。爭執又歸於沉默,倒是厲思敏低估了吳阿迪的瘋病,不留神就被他逼過來,踩剎車。車身剎那間劇烈抖擺,厲思敏怒喝他,咬牙朝右打方向,只聽巨響一聲,車衝下淺壟,扎進一畝播種不久的中稻。
車前燈稀碎,油箱滴答,警報丟丟丟地叫喚。吳阿迪從厲思敏的懷抱中掙起頭,發覺那宿命一樣的血線,又從他額際蜿蜒下來,劃分他的臉。厲思敏眼裡浪濤洶湧,吳阿迪下意識地閉眼縮脖子,以為他要一老拳掄上來。
結果依舊是個粗魯蠻悍的擁抱,帶著複雜的情緒,勒得人喘不上氣兒。厲思敏不知哪來的血,慢慢浸潤吳阿迪的衣服,等他知覺了,前襟儼然溼漉漉了。吳阿迪腦子裡一團白光,他下巴打顫,胡亂地摸索,撫過厲思敏腰後一隻微涼堅硬的東西,摸到一處溫熱的窟窿,血就打那兒來,細細不斷。事後再想,吳阿迪恨的是自己,恨自己無能,開不走那輛破車;恨自己豆芽菜,沒法兒背起厲思敏就跑。他那會兒恨的則是命運,這麼虛渺無形質的東西。
厲思敏癱軟地頭抵他肩膀,眼膛乾澀,眉毛隨短促的呼吸一緊一舒,他摩挲著吳阿迪捂緊窟窿的那隻手。蟲鳴起疊,月亮皓白一枚,兩人僵持著姿勢擁住不動。
他倆往後都沒對彼此說過的,是自己這輩子能想到的最安然的收梢,就是那晚和你死在那畝稻裡。
厲思敏乾燥的嘴唇貼在吳阿迪脖子上開合蠕動,不是吻,但近似。“我身上有好多血債,以後會更多,根本還不清。”
“我,”吳阿迪眼淚才一下兒泉湧,“我死都不走,媽的。”
“那我就有一個條件”
“你說!你說!”
“不許再說你愛我喜歡我,你也不能愛我。”
吳阿迪情願說:那我活什麼?那我與其死。但沒有說。
他抽噎地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我、我現在怎麼救你?”
“我死不了的。”
“放屁!”
厲思敏抬手,指檔杆邊的黑手機:“電話簿裡,打給舊強就行。”
“你會被抓去坐牢麼?”
厲思敏故意:“我會被槍斃。”說完自己一樂,“不至於。”
“你要牆壁那我就也不活了。”
“不行。”
“我能再說一遍麼?”
“嗯?”
“......”
“最後一遍。”
“好,好,好。”
“那你說吧,我聽著呢。”
生命的黑影鋪在兩人腿間,融匯在一起。厲思敏屏氣了,但他用嘆息偽裝。
“我永遠愛你。”
厲思敏笑了一聲,問他:“什麼叫永遠啊?”
“我不知道啊,”吳阿迪抹掉淚:“流行歌裡就這麼唱的。”
再後來雜事叢繆,人慾縱橫,深淵相連,光都沒了,吳啟夢就不願意繼續想了。他倒是沒猜到最後坐牢的會是自己。無所謂了,也算替你還血賬了啊厲思敏?哎,我可沒騙你,我永遠愛你。另外命運原來只是無“常”,還真不是無“情”,我既然不該愛戴它,同理我也就不該惱恨它。
愛你說不受時間磨滅,那至於人生嘛,似水流年,一個載體而已;我倘若把它寫作一首情詩,求仁得仁,那它一定就是。
第24章
這行的“生存之道”參考生態學,是需要構建一張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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