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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話間,卻聽外頭有人敲門,那敲門聲十分猶豫,其中卻又有些急促。
周弘殷雖是氣得厲害,卻也曉得必有要事,揚聲問道:“何事?”
那殿門倏地被推開,一人幾乎是滾得進來,跪倒在地,也不敢抬頭去看殿中情形,更不敢去看周承佑,只雙手捧著一份奏章,顫聲回道:“陛下……銀臺司收得翔慶軍中密探來信——郭監……亂臣郭保吉,反了……”
他不但聲音顫顫巍巍,口中說著,額頭上已然全是汗,陽春之時,背上竟是溼得透透的。
***
翔慶城的州衙當中,郭保吉一手搭在謝處耘的左肩上,另一隻手緊緊握成拳,道:“你娘為周弘殷所殺,大丈夫不報母仇,談何立足於天地?”
謝處耘決眥將裂,手中早將全是田地契的厚信封捏得皺巴巴的,有那麼幾息功夫,腦子裡空蕩蕩的,耳朵裡嗡嗡作響,竟是聽不到外頭一點聲響。
郭保吉的話隱隱約約在他耳邊飄,可是飄來飄去,依舊辨別不出其中意思。
郭保吉復又道:“而今家中只剩我你父子二人,但凡你有那一點血性,便不當如此做派,母仇不報,又有何面目作此行狀?!”
他一聲大過一聲,到得後頭,如同雷擊。
謝處耘卻仍舊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手裡捏著那信封,將頭低著,雙目無神,不知想到哪裡去了。
裴繼安原本站在一旁,此刻卻是上前攔道:“監司,不如先叫處耘靜一靜。”
郭保吉雙目通紅,厲聲喝道:“他娘只他一個兒子,死也要把歷年積攢的東西給他送出來,他還有臉靜一靜?”
然則喝完之後,他倒是忽然冷靜下來,喘了幾口大氣,慢慢靠回後頭交椅上,揮了揮手,道:“你帶他下去吧。”
裴繼安並不推辭,拖著謝處耘就往外走。
謝處耘就像是個牽線木偶,自己不會動,一被扯著就動了起來,只曉得木然往外走,踢了什麼,撞了什麼,全然不知曉,一心只會護著手裡頭廖容娘給他拼死送出來的信。
兩人一走,留在公廳當中的郭保吉就按著眼睛,仰起了頭,只過了兩息功夫,起身去角落裡取了毛巾擦臉擦眼,平靜了一會情緒,連一刻都沒有休息,便叫門口將外頭候著的人一個一個放了進來。
來人幾乎全是翔慶軍中得力干將,一進門,便有人大聲喝道:“翔慶如此情狀,我等將士在外拼死衝殺,那狗皇帝在京中吃喝玩樂,求那勞什子長生不老之術,還誣監司通敵叛國,竟至累及家人,監司,我們反了罷!”
這話一出,就如同點燃了鞭炮的引線,一個接一個地往下炸了開來。
“監司,我們反了罷!給夫人同兩位少爺報仇!”
“天子昏庸,當有能者為之!”
“我等雖是臣下,卻也不是天家養的狗!”
“反了罷!”
“西賊就在旁窺視,那狗皇帝不是說監司率著我等投敵嗎?若非我們死守,西北不知已是亂成什麼模樣,既是他認定了我們叛國投敵,便叫他看看什麼叫叛國投敵——而已不需要做什麼,只要讓開一個口子,那些個西人就能長驅直入,打到京城去,等進了福寧宮,才好叫那狗皇帝才曉得什麼叫叛國投敵!”
“監司,我們反了罷!”
眼見眾人一聲一浪接過一浪,人人都要反,人人都躍躍欲試,郭保吉卻並未答應,半晌之後,復才開口道:“陛下並非日日如此,此番行徑,乃是受了奸人蠱惑——我翔慶軍一軍上下俱是光明磊落,忠烈雙全下,不當為了我失了氣節,更不能叫西賊再犯我大魏一步!”
又大聲道:“陛下既是差人來押解我回京,我便叫來人帶信回去——誰人今日誣陷於我,害我妻小,他日我將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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