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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來,因天子多病,性情難免不同往日,發貶官員的事情時有發生,又因他聽那星南大和尚的話,要吃天地靈氣薈萃之草藥練出的藥丸,催要下頭進奉,更是引得怨聲載道。
周弘殷越是病重,就越疑神疑鬼。
要知道郭保吉多年以來四處戍邊,去過的地方何止江南西一路,另有淮南淮北、荊湖北、廣南東、京西、河東、河北,而郭家更是世代將門,四處征戰,除卻本家所在的地方,其餘枝脈分佈各地,或在正軍之中,或是廂軍裡頭,俱都已經出頭,拿出輿圖畫一畫,整個大魏的版圖,沒有他們不到的勢力。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可像郭家這樣的將門世家,一旦起了反心,便是他們自家不想反,誰又知道會不會同魏太祖一般,有那黃袍加身的一日。
“……小的打聽到一個訊息,說是翔慶軍中回報,郭監司同西邊多有往來,忽有通訊,還遣人送過東西過去,又私下面見過對方來的使者……”去打探訊息的人小心翼翼將自己探來的密信說了,“郭家而今在京中還有兩個兒子,長子在學士院裡頭修書,次子在國子學中唸書,而今修書的那一日已經告假回家了,唸書的也多日不曾上學,只走了一個女兒,好似是去兗州投外祖一家了。”
周承順一般也是帝王家出身,聽得當日周弘殷召郭保吉回京時,特地還給他一對兒子安排了京城的差遣同書院,哪裡還有不知這是明面施恩,實際以子女為質,便不住冷笑。
走了個女兒倒是不算什麼,妻子都留在京中,已是夠用了。
不過想到從前與兄長說起史書裡頭將帥投敵,致使妻子被誅的典故時對方的反應,再對比今次父親的做法,周承順只覺得差別甚大。
當日周承佑嘆惋男子行事,卻致使家小同受牽連,遇得將帥當真要反,到了那一步,遇得一個薄情寡義的,為保自己性命,妻子兒女父母兄弟,又有哪一樣舍不下去?如此以人為質,不僅無用,還顯出十分殘忍刻寡。
周承順嘆了一回,心中卻並不認同兄長的說法,只覺得若不處置,如何能警示後來人。
眼下來看,今上的想法,倒是與次子殊途同歸了。
打聽清楚訊息,知道了可能的原因,周承順就不再著急,等到下頭人把那大夫找了過來,徑直帶著人往內廷而去。
他進宮之後,先去了一趟清華殿,等到問診完畢,確定兄長沒有什麼大礙,只需吃了藥臥床靜養,隨即轉身就去了垂拱殿。
此時天色雖然不早,然則按著往日天子行事曆,應當正在批閱奏章才是,可到得地方,卻聽聞周弘殷早回了福寧宮。
周承順聞知之後,轉往福寧宮而去,果然一到門口,就見得一排小黃門立在外頭。
他遠遠站了片刻,這才走得近了,尋個邊上的禁衛問道:“可是星南大和尚在裡頭?”
那禁衛不敢回話,卻又不能不回,只好低頭不語。
周承順也不逼他,往前行了幾步,同儀門官道:“我有事要見陛下。”
縱然是親生兒子要見老子,當那老子是皇帝的時候,卻也不是想見就能見的,儀門官遲疑了一下,半日沒有動作。
周承順多少猜到對方的心思。
此刻星南大和尚在裡頭,自從此人進宮得了天子青睞之後,就常常進福寧宮中授課傳業,而周弘殷除非當真臥床不能再起,幾乎從未缺課,上課時便是發生天大的事情,也不會中斷。
“我先前遣了門客去蓬萊島採藥,誰知因緣際會,得遇仙草,已是採得回來,今次是向陛下報喜的。”
那儀門官聽得有蓬萊島仙草,又是從皇子口中所述,哪裡還敢耽擱,一咬牙,隔門唱了一句。
殿內沒有回聲,直到聽說那蓬萊島仙草之事,才聽得一聲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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