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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的外衫同裙子都是白疊棉布所制,繡邊紋花,做工很精緻,但是髒。內衫的布料細軟,原本應當是淺色,也不知穿在她身上多久了,被汗漬得全不能看出原本的樣子,幹了又溼,溼了又幹,料子都已經有些硬邦邦的。
懷裡有一封書信,已經拆過口,捏起來很有些厚度。
信紙的質地上佳,看起來很像澄心堂紙,然而沈念禾一摸就試出這是仿的,仿得極像,只是比起正品要薄了三分,也缺了那一點平滑之意。
她開啟一看,當先就被紙上那一筆草書驚豔到,覺得無論字形體勢,俱是出類拔萃。
畢竟知道輕重緩急,沈念禾不敢細品,只先去看內容。
——信是寫給“六郎”的,說近年來遇得許多事情,眼下妻子殆亡,自己要赴遠平叛,能平安歸來便罷,如是不能,剩得一個女兒無枝可依,憑著兩人的情誼,有心把她送來投靠。
因知道六郎有個兒子,同自己女兒年歲相仿,倘若尚未定親,又八字相合,不妨結為親家,又附上家中產業作為陪嫁。
那女兒居然與沈念禾同名同姓,同個生辰八字。
信中口氣很隨意,顯然信主與收信的“六郎”熟稔得很,然則文辭流暢,儼然有林下之風,非尋常人所能。
沈念禾細細品砸其中意味,翻到最後,落款的地方蓋了一枚小印。
印刻得很花,一時也辨不清楚,只依稀認出當頭一個“沈”字,再往後看,果然有不少田契、地契。田契大多連在一起,地契佔地也很大,位置則是都在翔慶軍。
翔慶這個地名沈念禾倒是蠻熟悉。她曾經跟著母親去那一處的榷場同賀蘭山人買過皮毛,記得當地應當還算繁盛,只是喚作翔慶州,並不作翔慶軍。
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會來到此處,原本的“沈念禾”又去了哪裡,可日子總得過下去。
見了這封信,又看到後頭的產業,沈念禾心中終於鬆了口氣。
還好,有個緩衝的餘地,不至於餓死。
眼下自己所在之處,應該就是“六郎”府中。
這一個“沈念禾”家裡用得起澄心堂紙——雖然是仿的,穿得起白疊棉布,父親有這樣一筆字,又持那樣的林下之辭,少少也是名士出身。
沈父臨終託孤,託的是個未及笄的女兒家,懷揣巨財,猶如小兒持金過市,其中風險,不問自知。看他信中言語,極有成算,不是平庸之輩,那所託物件,多半是個能叫人信得過且靠譜的。
名士之交,多也是名士。沈家自有家門在,願與六郎結親,那親家自然不當是窮苦門戶。
可她此時所處的房間,最多能誇一句磚瓦結實,裡頭擺設已是簡單到樸素的程度,難道這“六郎”是個什麼隱士不成?
沈念禾心生疑竇,正思忖間,外頭忽有人聲。
她方才聽得那婦人同大夫說話,已知其人並無惡意,又見了懷裡信件及房地契,立時醒悟過來,這家人不給自己換洗衣衫,怕是為了避嫌。
不過孤身相投,當真要拿捏起來,再如何防備也是無用。
沈念禾索性大大方方地坐了起來。
她手上還拿著信,就聽得“吱呀”一聲響門響,一個婦人捧著托盤走了進來。
那婦人見她靠坐在床頭,登時面露驚喜之色,道:“你醒了?”又見她捏著信件並房、地契,不知為何,竟是慢慢收斂表情,輕聲道,“錢財乃身外之物,只要留得命在,其餘東西,沒了就沒了,也不必掛懷。”
第2章 人中洗澡蟹
那婦人圓臉寬額,中人之姿,瞧著四十上下,相貌很和善,此時雖有意遮掩,然則無論口氣還是表情,都難免流露出幾分憐憫之意。
沈念禾看著她表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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