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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那第三張,一眼看去,好似沒什麼區別,可一對比就能看出來它的紙質更為白細順滑,印出來的字也很吃墨。
謝處耘指著第三張,道:“這個好。”
沈念禾搖了搖頭,道:“這個太貴了,也不能要——最多做書面用。”
謝處耘只覺得荒謬,問道:“一刀紙才幾個錢?”
沈念禾就一項一項算與他聽,一刀紙多少貫錢,能做幾部書,剩餘殘料賣回給紙鋪能得多少錢,如果每刀紙貴上一百錢,一部書的成本又會多上多少。
謝處耘聽得頭大。
沈念禾抿嘴笑道:“我原來也覺得印書簡單,原稿抄好了給人雕版付刻便是,後來才曉得,當真想要做出好書,又要從中得利,卻也麻煩得很。”
“除卻內容,無論字型、排版、佈局,乃至裝幀,都可以抬高書價,增加發賣之數,而筆、墨、棉紗繩等等,只要其中材料成本增加一分,攤到單獨一冊書上頭好似沒什麼,一旦累加起來,就是個無底洞了。”
謝處耘若有所思,拿起那第二張紙,問道:“難道只能用這個,這又是什麼紙,看著粗製濫造的。”
沈念禾道:“自然不行,那是‘還魂紙’,乃是將廢舊紙重新打爛回槽,拌入新紙漿二制所得,紙上有簾紋,質地、顏色不一……”
她在此處侃侃而談,點評起紙品、墨種,渾似瞭如指掌,順便還把各色成本粗粗計算了一遍。
謝處耘面上做出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好似自家只是抽空來此處瞄一眼,可那耳朵早已豎得尖尖的,一顆心卻更是如同被路過的鐵蹄來來回回踏了不知道多少遍,踩得都快爛了。
到得晚上,他好容易盼得裴繼安回來,也不敢說白日間被襯得如何孤陋寡聞,卻是急忙提醒道:“三哥,咱們公使庫印那沈妹妹家中的書,紙、墨、繩等物定下來了不曾?”
裴繼安道:“我正忙著請人抄書的事情,另有協調工匠並騰出印製的地方,還未有空去管那一項。”
說完這話,他卻是有些奇怪起來,道:“這一向倒是長進了不少,從前不見你這樣細心過。”
謝處耘被誇得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只好又道:“是不是紙、墨什麼的,不能光靠匠人報數,不然他們也許會從中貪數,最好還要我們自己慢慢選、算,得出最划算的來?”
裴繼安點頭道:“是有這回事,一刀紙能做多少書,其中損毀多少都要有個定數,不能由著他們亂報,另有墨汁,濃淡都要試過了,一是為了印出來效果好,不褪墨、不暈墨,二是也可以儉省開銷。”
說到此處,他看了謝處耘一眼,問道:“這都是你自己想的?”
謝處耘臉上一紅,道:“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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