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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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時回到自己的後院，已是傍晚。

雖然木柔有挽留他在府上過夜，而且楊培龍也對此表示默許，但龍時還是推脫了。

他在那後院中生活了十年，早已經對那一間小屋有了感情，一時是無法割捨的。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老師驚雷此刻竟然正坐在後院的那方小石桌旁，而驚梳苒也同樣坐在一旁。

一白，一藍，兩道身影，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風中，巋然不動。

龍時感覺他們像是已經等了很久，便加快了腳步走上前去。

“老師，梳苒。”他上前對兩人行了個禮。

得到的回應是驚雷的一個字，“坐。”

龍時於是只好乖乖地在石桌一旁的最後一個石凳上坐了下來。

“老師，您是怎麼知道徒兒已經回來的？”剛坐下來，龍時便開口問道。

“這個，無需你操心。”驚雷淡淡道。

龍時對驚雷的回答倒是毫不意外，與驚雷相處了這麼多年，他多少也能感覺到，哪些問題在驚雷看來是無聊的。而對於驚雷覺得無關緊要的問題，他通常的做法，是不回答。

至於剛剛那一問，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嘗試。

“給你的書，你可都看完了？”驚雷反問龍時。

龍時點點頭，在自己臨行前，驚雷還給了他三本書，加上驚梳苒給他的那本《魂論》，他一共是帶了四本書去到軍營裡。

雖說在軍營裡定然是遇不到驚雷來考查他讀書的情況，但驚雷十年來的高壓管教，早已讓龍時養成了閱讀的習慣，到了一天沒有讀書便會感到渾身發毛的地步——就好像驚雷已經拿著一根樹枝，站在了他身後。

“都看完了。”龍時趕快回道。

“那梳苒，你來考他。”驚雷對一旁的驚梳苒道。

驚梳苒於是站起身，在石桌的一旁垂手而立。

這樣的動作，讓龍時想起了瑞辰用於教習禮制的《瑞禮》中，大學士向門徒提問時的標準禮儀。

驚雷覺得這些都是繁文縟節，在日常相處中，便多數都省去，但看到驚梳苒，龍時這才發現，這個女子，似乎一舉一動，都遵循著《瑞禮》，端莊非常，典雅非常。

當真是不容易。龍時心裡嘆道。

“昔芳，梳苒接下來要問的，是《驚鴻》一書。”驚梳苒柔聲道。

《驚鴻》是瑞辰開國上將、鎮國公驚鴻博的傳記，也曾是瑞辰五正史之一，據說，其中多數內容，是由驚鴻博本人口述而成。

但自從玉亭案後，身為監國的驚鴻博被彈劾，這本史書，便也隨著驚鴻博從政壇中淡出，被剔除出五正史。

換言之，這本書，現在只能算得上是一本野史。

對此，龍時倒是感到很奇怪，因為自己的老師從來沒有給他讀過瑞辰的野史，為何，獨獨只有這一本是例外呢？

他一邊想著，一邊回答著驚梳苒的提問。

驚鴻博是龍時除了玉燭王之外最感興趣的歷史人物。在軍中的九個月裡，他也反覆讀過《驚鴻》數遍，因而對驚梳苒的問題自然是對答如流。

獨獨是在驚梳苒提出的最後一個問題上，他陷入了沉思，久久沒有回答。

“昔芳，以你之見，驚鴻博是忠是奸？”驚梳苒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很認真。

而在聽到驚梳苒的這一問時，一旁的驚雷也皺緊了眉頭，顯然是對驚梳苒的提問感到意外。

龍時看了看驚梳苒，又看了看驚雷，長長地呼吸了幾下。

在猶疑了一陣後，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僅僅一個字：“忠。”

龍時看到驚梳苒的櫻唇微彎，一對美眸此刻也低垂著眼簾，流露出十分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