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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戶部,尚書值房外間花廳。
薰香嫋娜,暖爐溫張,門口的一扇紫檀山水立屏隔絕開室外的雪景,也將花廳中二位部堂的談話留在室內,不為外人與聞。
“事情大致便是如此這般,之後最新的訊息便是李成梁威壓建州,努爾哈赤主動請降,邀其至赫圖阿拉檢視,並承諾退還此前數年所奪土地。”來訪的兵部尚書梁夢龍嘆息一聲,搖頭說道。
高務實的落座處與梁夢龍主客相對,聞言似乎也略顯詫異,蹙眉沉吟起來,右手五根手指有節奏地輕敲著紫檀木椅扶手。
梁夢龍與高務實相熟已久,知道這是高務實思索時的習慣動作,因此也不催促,靜靜等高務實的結論。
過了沒多久,正端著手中香茗小飲的梁夢龍忽然聽見高務實輕笑一聲,不由抬頭,略有些訝異地道:“求真何以發笑?”
高務實似乎還有些忍不住笑意,又“呵呵”笑了一聲,搖頭道:“我笑李引城縱橫遼東二十餘年無敵手,此番卻只怕要吃個大虧。”
梁夢龍大為詫異,睜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此話怎講?”
高務實輕輕一挑眉,問道:“鳴泉公可知張破羌之故技?”
“張破羌?”梁夢龍思索了一下這個有些陌生的稱謂,問道:“求真是指漢末破羌將軍張繡?”
高務實頷首道:“然也。”
梁夢龍面色一變:“你是說……努爾哈赤詐降?”
“努爾哈赤絕非輕易請降之輩。”高務實目光炯炯,斷然道:“我料他此番所上降表,言語之中定然恭謙之極,乃至奴顏婢膝亦在所不惜,然否?”
“然。”梁夢龍回答,又問:“此驕兵之策耶?”
高務實哂然一笑:“曹操敗走宛城,逼張繡叔母鄒氏侍寢故為導火索,但其勝之太易,志得意滿,遂成驕兵,這才是根由。我觀建州此戰,寧遠伯已有驕兵之相,努爾哈赤即便本未定計,見其人之後亦當行張繡、賈詡之策。”
梁夢龍思索著道:“但李成梁麾下勇將如雲,士卒精悍,而努爾哈赤新挫其鋒,又覥顏請降,麾下夷兵恐怕士氣正低……”
高務實道:“誠然如此,但努爾哈赤所部士氣之低並非不可扭轉。正所謂哀兵必勝,努爾哈赤只要故作可憐,然後設計一二,如假造寧遠伯仗勢欺人等舉,則建州夷兵必怒不可遏,此即哀兵是也。”
梁夢龍皺眉道:“李成梁並非少智寡謀之輩,此番何以如此失察?”
“我恐他並非失察,而是失之操切。”高務實搖頭道:“寧遠伯此行欲親往赫圖阿拉,實乃此戰最大敗筆。他若屯大軍於赫圖阿拉之外,甚至遠屯於鴉鶻關、清河堡,努爾哈赤亦始終不過甕中之鱉,何時捉拿,主動在我。
但他唯恐西、北二路佔得先機,弱了他遼東大帥的威名,故而此戰從戰前部署開始,便步步設計:他知曹簠謹慎,反而不給近道,偏給一條難走之路,是故意取其慢;他知道麻承勳勇悍,反而不加嚴令,偏叫他獨行一方,是故意取其快。
這一快一慢、一強一弱之間,努爾哈赤自然會想著先敗麻承勳,而視曹簠於無物。我料以寧遠伯之意,正欲見麻承勳大敗而曹簠援之不及,如此他則可於麻承勳新敗之際力挽狂瀾於既倒,使皇上、使朝廷見識他在遼東之威。
努爾哈赤請降之舉,寧遠伯是否曾有預料,我亦不知。不過,我以為努爾哈赤請降對寧遠伯而言縱非最佳局面,卻也可以接受——如此雖然少了些戰功,但卻更多了些威勢,同樣能讓人看見他在遼東舉足輕重。
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去赫圖阿拉檢視——此番檢視,其實不過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寧遠伯並非真是要給努爾哈赤難堪,他只是要給朝廷見識見識罷了。”
梁夢龍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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