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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暗格裡留下了一紙落款在數月前、蓋有皇帝璽印的密旨,言說自己無子,如有變故,將皇位傳於謝從瀾。眾臣皆已看過,的確是謝昀親筆,做不得假。

他的消失沒有帶來什麼波瀾,一應後續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嚴文卿沒再往下說,但朔月明白他的意思——彷彿他早就預料到了一切,安排了一切。

只是……為什麼要離開呢?

儘管在北境風沙裡經過數次驚心動魄,可無措與茫然依舊像潮水一樣爬上他的身體。

最先湧上心頭的是擔憂,而後這份擔憂化作委屈,與聽到謝昀夏天時說要他出宮自立時的情緒遙相呼應。如今自己終於回來了,他卻走了,無聲無息,不留痕跡,卻還不忘再督促自己去尋找那所謂的自由。

朔月捏中信箋的指尖泛起白色,忽而想起朝露,想起大漠中的對話。

——那已逝去之人的聲音猶在耳畔:“你是為了契約,還是為了謝昀?”……

朔月慢慢折起信,卻看向嚴文卿:“敬書,你還好嗎?”

一朝天子一朝臣,謝從瀾與謝昀失蹤一事的關係又是迷霧重重,作為謝昀信重之人,嚴文卿想必會受到些打壓。

沒料到話題會轉移到自己身上,嚴文卿道:“還好。陛下雖然體弱,但並不荒唐。”

棗紅馬慢吞吞地嚼著草,甩頭噴了個響鼻,彷彿在催促主人上鞍。朔月順順馬兒滑亮的鬃毛,像是放下心來:“那我走了。”

朔月比他想得要冷靜許多,謝昀若是見到,想必也會欣慰。嚴文卿為這對勞燕分飛的愛侶嘆惋:“也好,陛下並不願你捲入這渾水……”

他戛然而止。靜謐的林間,只有朔月溫和如舊的聲音:“敬書,你錯了。”

“我一直在岸上,從未涉足渾水。”

他依舊是離去時的模樣,嘴角帶著習慣性的弧度,溫柔秀麗,澄淨多情,在這無光的深夜,他便是唯一的明月。

在嚴文卿怔忡、詫異、茫然的神色下,朔月溫然道:“不管這契約在旁人眼中有多可笑,我終究要守著它的。”

他不是要成為謝昀的守護者,而是要成為天子的守護者。

那是至高至遠的明月,月光溫柔遍灑光輝,卻不會為任何人駐足。

萬里相隔,陰陽兩地,他用自己獨有的固執,再次回答了朝露。

朔月是在收到信的第二日回到長安城的。

長安城一切如舊,皇宮也未改分毫。朔月望著那些雕樑畫棟,高臺樓閣,恍然覺得自己彷彿昨日才離開。

如今已是深秋,長安雨水不斷,昨夜才下過雨,積水沿著硃紅飛簷一串一串落下來,淋在屋簷下泛黃的蘭草上。

慶元宮的白玉蘭早已開敗了,連落花也不剩幾朵。

御書房裡,已經有人在等著他。

謝從瀾朝他微笑:“朔月,好久不見。”

他們曾在鬼市相遇,對方笑著送他一盆龍骨。新年除夕夜裡,他在大殿上睡意朦朧時,一抬眼,卻見那人坐在熱鬧人群中自斟自飲,酒液給他蒼白的面孔染上緋紅。捕捉到朔月的目光,他舉起酒杯敬他,祝願他新年順意。

而今他坐在御書房,依舊是病弱模樣,但穿著的已是玄黃龍袍,姿態從容,彷彿天生就該坐在這裡一樣。

朔月沒有回應他的問候,卻平靜地反問:“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相當無禮、相當冒犯。

謝從瀾卻沒有惱意:“我自然知道。”

他不用“朕”自稱,平靜地敘說朔月在北境的所作所為:“如今人人知曉,你孤身潛伏北狄王宮,一箭射殺北狄大法師,破除了所謂的奇蹟,可以說,沒有你,人們依舊會驚愕甚至恐懼於不死之身,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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