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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我大難不死,他便連夜把我送到了鄉下的親戚家裡寄養,等我長到四歲,才又接我回來。”
當年摔下山崖的時候,這個孩子就該死的,但他被人救了只在額頭上留了一塊疤;鄉下鬧瘟疫的時候,他也該死了,但他沒有,又被接回了霍家;在霍家的十幾年裡,只要稍有不慎被人發現,他就會死的,但他進了內院活到了現在,以另一個身份,成了霍芷之後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這事情聽上去不可思議得簡直有些荒誕了。
但她知道他說得都是真的,因為他長得太像霍芳華了。二十年前金蟾教的駱琪雅手底下殺過的人不計其數,但只有那個女人的樣子,不知為何,她一直記到了今天。
她曾遠遠地看見過那個女人抱著孩子經過祠堂的樣子,樣貌普通,但是光彩奪目,只一眼,就叫躲在角落裡的自己莫名自慚形穢。這點嫉恨足以叫她折斷對方柔弱的脖子了。
那天她抱著她的孩子在大雨的晚上走了幾里地,躲在山洞裡。到被她灌下毒藥的時候,還在不停的掙扎,直到自己告訴她,自己是如何同她的兄弟簽下了協議,她的丈夫是如何背叛了她,將自己送回了這裡之後,她才像是被人抽掉了全身的力氣。那一刻,她確實感覺到了酣暢淋漓的快意。
但這個女人死了二十年,自己依然活在她的陰影裡,甚至於,每個人都活在她的陰影裡。她以為老天站在她這邊,所以她一路走到了如今,但董寄孤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上天公平,二十年前給了她的機會,如今也給了另一個人。
“為什麼?”謝斂盯著他開口問道。
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分明有更簡單更快的法子。
董寄孤轉頭看了過來,緩緩道:“我七歲第一次見到思遠的時候,他什麼都不知道。”
那天霍芷領著他帶去霍思遠的書房,告訴霍思遠這就是他日後的玩伴。霍芷說:“寄孤比你大一個月,但沒有父母,也沒有姐姐,你不要欺負他。”比他還矮一點兒的小少爺隔著門轉過頭來望著他,他看起來乾乾淨淨的,叫董寄孤生出一丁點兒的自卑和嫉恨,但那個小少爺點點頭,軟糯著嗓子小聲說:“我不欺負他,我給他當弟弟,讓他帶我出去玩兒。”
“噗。”霍芷小聲地笑了起來,“好,那你叫他進來。”
霍思遠那時候身體還沒有後來那麼差,陽光下,男孩跳下椅子朝他小跑過來,小心翼翼地拉著他的手,乾淨得像冬陽下的雪,叫他心裡那一丁點兒陰暗的自卑與嫉恨都消融在手心的那點兒溫熱裡。
這二十年來,他恨過霍英,恨過羅綺,甚至有時候也怨過霍芷和他從未謀面的母親為什麼要讓他到這世上來,讓他在這仇恨裡苦苦掙扎而不得解脫,但是從未恨過霍思遠。
大概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覺得霍思遠和自己是一樣的,他們唯一的不同是,董寄孤在仇恨裡終於被磨礪得鐵石心腸面目全非,但霍思遠轉眼經年,還是那個冬陽白雪乾乾淨淨的少年。
他低笑起來:“我有時候覺得,他才是整個霍家最像我孃的人。”所以,無數個精心的謀劃裡,他都沒有想過要取代霍思遠,他希望這個人一生都在光明裡,上一代的汙水也不能沾染他半分。
董寄孤蹲下身取了那柄匕首,貼著婦人的腳腕,兔起鶻落之間,只聽得羅綺一聲慘叫,還未反應過來,就只見她雙腿鮮血淋漓,竟是被生生挑斷了腳筋。
謝斂微微皺眉,便是霍芷都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得怔忪了片刻。她原以為他是不甘心就這樣一刀給了她痛快,要將她折磨致死。但董寄孤做完這些之後,隨即就從衣襬上撕了布料下來,又為她包紮止血。
“你做什麼?”
董寄孤站起身轉頭對霍芷說道:“她已捱了你我一掌,傷及肺腑,便是今日放她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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