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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說。
「我不會法文,」我說:「說來聽聽,一向認為除了國語,法文是最好聽的,你到底是兩樣都說得好。說來聽聽。」
他用法文問:「你要我說什麼?」
「隨便什麼。」我說。
他說了一大堆,聲音很低,我聽不出來,可是我一邊微笑,一邊聽著。
「說了什麼?」
他用英文翻譯:「在這種天氣裡,在一個這樣被公認美麗的城市,遇見一個可愛的同鄉女子,很容易愛上她,然而換一種天氣,換一個地方,又怎麼樣呢,人是很奇怪的一種動物。」
我微笑。
雨停了,我們慢慢走回去。
出來的時候沒有鎖門,我發覺我的襯衫與褲子都放在他的床上,樓上的小姐真是一位可愛的小姐。
但是我身上的袍子又髒了。
他說:「沒關係,這次我幫你洗好了送上去。」
我摸摸褲袋,那一百法郎還在。
「你今天快樂嗎?」他問。
我努力的點點頭。
我抬頭看我的紅汽球,氫氣漏了一點,它下降了一點。快樂要適可而止,不要象這汽球,等它的氣全漏光了,才放手,就沒有意思了。
他是一個漂亮的人,但是換一個地方,又怎麼樣呢?大概是不行的,很少有國際性的人,通常一個人,離開了他的地盤,就變得失措無常了。
我借他的洗手間換了衣服,拿起他給我畫的速寫。
我道別。
「夜未深,」他說:「你知道,巴黎人痛恨睡覺。」
「該走了,」我說:「我沒有資格做巴黎人。」
「我送你回去。」他說。
「不用,我會叫計程車。」我說:「而且雨已經停了,明天我要出去買一把傘。」
「我替你叫車子。」他說。
他陪我下樓,叫了計程車。我站在車門口,看了他很久,他的長褲的褲管已經濕了,憑他的習慣,這條褲子又該換了,一個很修邊幅的藝術家。
「謝謝一切。」我說。
「不用客氣。」
「特別是這張畫。」我說。
他微笑。
我上了車,走了。
回到酒店,把那張速寫藏在箱子底下,非常寶貝的樣子,他真的畫並不是這樣的,這不過是為遊客而作,六十法郎一張的貨。
我又微笑了。
第二天又是個下雨天,可是我沒有去買傘,我沒有上蒙馬特,我叫了車子到奧利機場,我飛回倫敦了。
我把汽球漏在他家裡,但是汽球的生命很短,不打緊,對他來說,不算是一種負累。
我覺得這麼多次數來巴黎,沒有比這一次更開心的了。
說不定有一天我會在香港碰見他,他穿得西裝筆挺,在中環,自他父親的廣告公司出來,我會向他擠擠眼,說:「餵……」假如我們還記得對方的話。
回到了家,經過暑假,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把那張速寫鑲了框子,掛在床頭。
同學們見了,總是很瞭解的樣子,「噢,蒙馬特的貨色。」
我微笑。
又過了幾個月,由校方轉來了一個極大的包裹,一看就知道是一幅畫,上面貼滿巴黎的郵票。校方責備我說:「這包裹真是煩死人,又沒有姓名,又不能退回,只是說:『中國小姐,法科,倫敦大學,』法科有十多位中國小姐,都說不是她們的,這是不是你的?你可以拆開來看看。」
我知道是我的,臉上泛起一個微笑。
校方說:「以後叫你朋友寄東西,寫得清楚一點。」
是一幅真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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