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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過去其實沒有什麼好回顧的,起碼都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能用來說道的地方就更是寥寥無幾,她翻遍自己的記憶也找不出一件可以談笑的趣事。
離開家庭,改名換姓,重新開始。這三個詞語就可以完整概括她的童年。
站在現在的位置來看,當初的日子似乎沒什麼大不了。困難並不艱鉅,生活並不窘迫,沒有什麼人欺負她,她也沒經歷過央視新聞裡寫的黑暗社會。還有不少人想要對她伸出援助的手,只是都被她一一拒絕。
國家為她解決了絕大多數的問題,讓她順利成年並步入工作,成為一個能對自己負責的人。
然而,對於那時年幼的她來說,成長附帶著的是一段難以承受的傷痛。她每天醒來,在清醒中面對未知的一天,用時間來強迫自己接受現實。
她太小,太年輕,連表現的方式都是如此的幼稚。
改掉自己的姓名就是她的倔強,想以此作為對母親的懲罰,與她永遠撇清關係。
祁可敘。
她已經很久沒想起這個名字了。就像她沒想到自己還能清晰記得這個她曾經住過的舊房子。
她的房間在她的記憶裡總是昏暗的,窗外一直在飄著雨,構成了與祁可敘一起生活的絕大多數時光。
祁可敘不是一個好母親,或者說相當不負責任。在丈夫去世之後,她忘記了怎麼照顧孩子,經常將穹蒼一個人丟在家裡。
她害怕穹蒼亂跑,就將門窗鎖住。害怕別人看見,就把窗簾拉緊。害怕穹蒼問她回答不了的問題,就行使冷暴力。
她精神狀態不穩定。生氣的時候,會歇斯底里地朝她怒吼。傷心的時候,又會用力抱著她痛哭。高興的時候,向她保證說自己會做一個好媽媽,然而堅持不到一天的時間就破滅了。
她身上有一堆數落不完的壞毛病,這些是穹蒼僅能想起的對她的控訴。
穹蒼盯著面前的木地板,在她的注視下,那塊地板上漸漸滲出了暗紅色的血跡。她看著孱弱的自己趴在黑暗之中喘息,意識迷離地呼喚著那個人。
如果說,上面那些毛病都可以原諒,她永遠無法原諒的是,祁可敘在打完她一頓之後,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死亡才是最不負責任的事情。
那時候穹蒼還記得一個聽了一半的阿拉丁神燈的故事,她在半昏迷半清醒之間,就在心裡默默想,如果祁可敘能夠回來,她就做一個大犧牲,所有過錯既往不咎。
然而沒有。
她聽著腳步聲在樓道里響起又遠去,沒有一道是通往她的家門。
天空黑了下來,房間裡的傢俱出現了重影,失血過多讓她眼前出現多重幻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祁可敘的屍體被發現,才有人到她家裡找到她。
可是,她仍舊期待著那個美麗的女人會突然出現,將她帶回家。或者在她逃回家之後,開啟門還能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每一天,她都會蹲在門口,等待她回來。
即便是這樣,祁可敘依舊沒有出現。
所以她叫穹蒼。
天空很高遠,它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
穹蒼覺得自己像一個繭,身體沉得可怕,手腳被蠶絲束縛,無法動彈。
她奮力掙扎,換來的是更加嚴重的反制。
緊跟著,賀決雲獨特的聲音將她從漫無邊際的夢境裡抽離。
“她抽筋了!”
穹蒼的意識瞬間回攏過來。
另外一個陌生的男音道:“你放開她,她是熱!”
賀決雲悻悻地應了聲:“哦。”
他鬆開手,穹蒼也放棄了掙扎,睜開眼睛。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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