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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
等李大當家走了,周以棠才柔聲問道:「疼不疼?」
周翡被這句話勾起了天大的委屈,偏偏還要嘴硬,抬手擦了一把臉,硬邦邦地說道:「反正沒死呢。」
「什麼狗慫脾氣,跟你娘一模一樣。」周以棠嘆了口氣,拍拍她的後腦勺,忽地又說道,「二十年前,北都奸相曹仲昆謀逆篡位,當年文武官員十二人拼死護著幼主離宮,往南以天塹為界,建瞭如今的南朝後昭,自此兵禍連年,苛政如虎。」
周以棠這個毛病恐怕好不了了,聊天侃大山也得來個「起興」——也就是正題之前要先東拉西扯一段,這會聽他莫名其妙地講起了古,周翡也沒有出言打斷,十分習以為常地木著臉聽。
「各地不平者紛紛揭竿而起,可惜不敵北都偽朝鷹犬,這些人裡有的死了,有的避入蜀山,投奔了你外公,於是偽帝曹賊揮師入蜀,自此將我四十八寨打成『匪類』,你外公乃是當世英豪,聽了那曹賊所謂『聖旨』,大笑一通後命人豎起四十八寨的大旗,自封『佔山王』,乾脆坐實了『土匪』二字。」周以棠話音一頓,轉身看著周翡,淡淡地說道,「跟你說這些陳年舊事,是為了告訴你,哪怕頭頂著一個『匪』,你身上流的也是英雄的血,不是什麼打家劫舍的草寇強梁之流,也不要墮了你外公的一世英名。」
他常年多病,說話未免中氣不足,總是輕輕的,嚴厲不起來,可是在周翡聽來,最後這幾句卻遠比李瑾容那幾鞭重得多。
周以棠歇了口氣,又問道:「先生講了些什麼?」
這位孫老先生,是個迂腐書生,因為嘴欠獲罪——他痛罵曹氏偽帝的文章據說能集結成冊,於是被北都偽朝緝捕追殺,幸而早年與幾個江湖人有些淵源,被人一路護送到了四十八寨,李瑾容見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便想著留他在寨中當個教書先生,不求出狀元,只要讓年輕弟子們將來出門識幾個字,大白話的信能寫明白就夠了。
周翡從小是周以棠親自開蒙的,她讀書不怎麼走心,不過一些名篇還是能互相張冠李戴地背幾句。只不過去年冬天周以棠著了點涼,一直病到了開春,沒精神管她,李瑾容又怕她出去惹是生非,便押著她去老先生那聽書,誰知還聽出簍子來了。
周翡低著頭,半天才老大不情願地說道:「……我就聽他說到『三者蓋女人之常道,禮法之典教』就走了。」
周以棠:「哦,你也沒聽幾句——我問你,此『常道』說的是哪三者?」
周翡嘟囔道:「那誰他孃的知道?」
「出言不遜!」周以棠瞪了她一眼,隨後又道,「明其卑弱、明其習勞、明當主繼祭祀也,女子常道乃此三者。」
周翡沒料到他還知道這些謬論,便皺眉道:「當今天下,豺狼當道,非蒼鷹猛虎之輩,必受盡磋磨,生死不由己,卑弱個燈籠!」
她說得煞有介事,好像挺有感慨,周以棠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小丫頭,連蜀山也未曾出過,也敢妄談天下?還說得一本正經的……從哪聽來的?」
「你說的啊,」周翡理直氣壯道,「你有一次喝醉了酒說的,我一個字也沒記錯。」
周以棠聞言,笑容漸收,有那麼一會,他的表情十分複雜,目光好像一直穿過四十八寨的層層山巒,落到浩瀚無邊的九州三十六郡之間。
好半晌,他才說道:「即使是我說的,也不見得就是對的。我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孩兒,自然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哪怕當個鷹狼之徒,也比做個任人宰割的牛羊好些。」
周翡似懂非懂地一揚眉。
「我沒有讓你當壞人的意思。」周以棠頗為自嘲地笑道,「只是做爹孃的,總希望自家孩子聰明,別人家的都傻,自家的厲害,別人家的都好欺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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