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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到底有什麼好處。媳婦的確行事毛躁,舉手投足沒有母親優雅有度,但這是因為媳婦自小生在軍堡,沒有受到過像樣的教導的緣故。卻並不是因為媳婦沒有纏足的緣故。媳婦便是現在綁上腳,大概也只能東倒西歪,不可能突然就能像母親那樣舒緩自在的。”
“往大里說,此事,有違太祖聖訓。太祖雖殯天已經有兩百多年,但我們這樣的臣子之家,怎麼能因為時間久遠,就枉顧了太祖聖訓呢。而且此道諭令二百年間從未有過修正、取消或者撤回,它便是到現在也是有效的。不說母親令我綁腳,便是母親自己綁腳,都是不對的。這個……往大里說,已經是不忠了是不是?”
最後一句不是十分有底氣。因為溫蕙自己也覺得帽子扣得有點大。
只是討價還價這種事,必得先漫天要價,對方才好就地還錢的。
哦豁!
陸夫人眼睛亮起來。
她挑起眉,冷聲道:“扣得好大一頂帽子。你公爹每日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為國盡忠。只因為我在家管教你,竟成了不忠了?”
陸夫人積威頗重,溫蕙頭皮有點麻。她過去在家裡也常跟溫夫人扯皮,但扯這麼大,還是頭一回。且陸夫人也不是溫夫人,不是她親孃。
但話都已經說到這裡了,不能半途而廢的。
她硬頂著頭皮發麻的感覺,道:“這實在不是媳婦說的,是聖祖諭令規定的。若媳婦綁腳,父親原就該是被罰俸的。我家門上也會被貼上‘不孝之家’的字樣。兒女不聽父母的,是不孝。臣子不聽君王的,自然就是不忠了。媳婦不敢陷父親於不忠,故而私拆拆了綁帶,到母親這裡請罪。”
她一口氣說到這裡,邏輯通暢了,便又有了勇氣,抬起頭道:“母親,媳婦並不是逃避責罰。而是母親初初所選的責罰辦法有欠妥當,所以兒媳想請母親換個其他方式來罰媳婦。母親儘管罰吧,媳婦做錯了事,這兩天在房裡已經深深反思過,十分知道錯了。只要不叫媳婦綁腳,母親再罰什麼,媳婦都老實受罰。”
陸夫人卻沒有立刻回答她。
她修長秀美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叩了幾下,忽然問:“這些話,是睿兒教你的嗎?”
“不是。”溫蕙不假思索地說,“是夫君與我說了,我才知道原來綁腳就是纏足。但太祖聖諭,本朝禁纏足,我是知道的。我便問夫君哪裡能看到這諭令的具體,夫君便與我找來《大周律》,《諭令卷三》。我自己看了,想明白了,才拆了帶子來與母親說的。”
這裡又撒了個小謊,說拆綁腳帶是在看了諭令之後。但九分真一分假的假話,才是最容易讓人相信的假話。
陸夫人沒有去考量她話裡這點小細節的真假,陸夫人也沒考慮換什麼別的方式來懲罰她。
陸夫人問:“先不管這些,我只問你,單就纏足這件事本身,你怎麼看?”
溫蕙心想,能怎麼看?混蛋透了啊,給女子纏足這個事真的太混蛋了!裹腳超級痛超級難受的啊!人根本站都站不穩!
只她一抬眼,婆媳倆四目對視,卻看到陸夫人眸子深處有光,竟隱含期待。
且她一邊嘴角微微勾起。
這個笑……
這個笑絕了!簡直和陸嘉言想使壞的時候一模一樣啊!
溫蕙在這一刻好像突然悟了什麼,又說不清楚到底悟了什麼。
總之她嫁到江州,進了陸府之後才發現,她這婆母與她在青州時想象的全不一樣。可現在,她在她眼裡,好像又變得更不一樣了。
“更”啊。
溫蕙的心頭忽然閃過《諭令·卷三》上看到的旁註——
【而今江南此風又起,縱許多女子心恨之,亦無力相抗,委實可憐可憫。】
這說的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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