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親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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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謹容的腳剛踏上如意垛，就見她的胞姐林謹音從簾下快速鑽了出來，埋著頭不看路地往前衝，姐妹倆差點撞上。

“姐姐這是要去哪裡？這麼急？”林謹容及時剎住，一把拉住林謹音，望著姐姐軟軟糯糯的笑。林謹音是許給了舅舅家的大表哥陶鳳棠的，這樣子分明是剛才被舅母兼未來的婆婆給捉弄了，羞了要跑。

十六歲的林謹音滿臉羞紅，並不敢和妹妹對視，只輕輕替妹妹理了理頭上的七彩絲帶，摸了摸她的臉蛋，親暱地道：“好些了麼？早上我去瞧你，你還沒起。”得益於陶氏的美貌，林謹音不但長得面如桃花，聲音也很好聽，又脆又甜，直如珠落玉盤。

“好多啦，早上我吃了一碗粥，四個水晶包呢。”林謹容主動和姐姐報告自己吃了多少，甜滋滋地享受著姐姐的溫柔和關懷。她仰臉盯著林謹音素白美麗的臉看，只覺怎麼也看不夠，前世不覺得，重新活過之後，她才發現這些來自親人的關和溫柔是多麼的珍貴難得。

“是麼？真好。”林謹音忘了自己的羞澀，拉了妹妹的手，慢聲細氣地道：“要聽桂嬤嬤的話，要是晚上還害怕，就搬到我那裡去住些子罷。”她是知道妹妹為什麼被嚇壞了的，但那種事，她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實是不好說，只能有些笨拙地安慰妹妹：“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忘了罷。母親說了，過幾帶我們去蓮花寺上香，請了空大師給你念唸經就好了。”

林謹容的眼神閃了閃，抿了唇憨的一笑：“不啦，這些天已經很不做噩夢了，昨夜大概是手放在前壓著了。”她又怎敢和林謹音住在一起？要是她夢中說漏了口，被林謹音聽去了怎麼辦？明明已經死了的，卻又莫名回到了小時候，這樣詭異的事叫她怎麼解釋？有誰會信？怕是個個都要以為她果然魔怔了，要被淋狗血的。噩夢麼，現在真成了噩夢……時間長了總會好的。若是再一勞永逸地解決了那樁婚事，她就能睡得更安穩踏實了。

林謹音憐地摸摸妹妹的頭：“乖孩子。”

她明明比林謹容大不了幾歲，偏生用這樣老氣橫秋的口吻，僕婦和丫頭們都微微發笑，林謹容卻絲毫沒覺得不耐煩，反而眼眶微微發。

“囡囡來啦？”陶氏的聲音帶著些金屬般的鏗鏘硬朗在屋裡不急不緩地響起，聽得出她的心很好。

“我先去祖母那裡。”林謹音到底不好意思再摺進去，便朝林謹容微微擺了擺手，笑著去了。

林謹容應聲進了屋，含著笑先給坐在左邊炕上的吳氏行禮問好：“舅媽萬福。”她瞄了吳氏一眼，吳氏打扮得很光鮮，寶藍印金小袖對襟旋襖配鬱金香裙，頭上戴了個時髦貴重的白角冠兒，只是面板黃，眼珠子也有點發黃。林謹容不由無聲地嘆了口氣，舅母就是被這個病給害死的。

吳氏卻已經笑著把林謹容拉了起來，左右端詳了一回，嘆道：“半年沒見，又長高了一大截。可比我家三丫頭懂事多了，你是怎麼養的？”這後半句是問一旁的陶氏。

家裡有喜事，陶氏也是盛裝，長度到膝蓋的銀藍色小袖對襟旋襖，檀色的百褶裙，梳著大盤髻，插著金釧，三十五歲的人了，眼波還如秋水一般瀲灩動人，她嗔地道：“嫂嫂又來笑話我。”說著便輕輕皺起好看的眉頭，憤憤不平地道：“你是曉得的，我家那個是個什麼德行！我的囡囡給嚇成這個樣子，他竟就這樣算了！還不許我討回公道！孩子們要再不懂事可怎麼好呢？不是被人給害了也白白吃虧？”這一張口，就有滔滔不絕之勢，竟似想把積年來的委屈全數倒給吳氏聽。

陶家富裕，陶氏做姑娘的時候是獨女，又漂亮又有才名，什麼針黹女工，琴棋書畫都拿得起放得下，萬千寵在一，嫂嫂大度得體還善良，所以她子過得很舒爽，可恰恰因為這樣，家裡人反而忽略了打磨她的子，生生養成了一個不肯俯的爆炭脾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