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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英也一臉好奇的看著算盤:“昨天你走了之後,算盤就跪下了,昨晚跪了一夜,他說當時自己也很害怕,拖著受傷昏迷的我進了蘆葦蕩才躲過了一劫,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仔細審審這小子,我也聽聽。”
兩人一起落座,中間隔著一張高几,他才鬆開了柏十七的手。
算盤跪在地上,頭垂的都快夠到地上了,斷斷續續說:“……當時是半夜,有人摸上了船,負責警戒的兄弟們沒有示警,摸上來許多水匪,比我們的人數多了好幾倍,到處都是打打殺殺,船上亂極了,我看到公子被一名水匪砸中了腦袋,昏迷不醒,就趁亂假作被砍傷推下水,悄悄拖著公子從水裡逃走,游到了附近的蘆葦叢裡。後來等水匪洗劫完船隻離開之後,我揹著公子去找大夫,他當時高燒昏迷了四五日才醒,結果大夫說砸到了腦子,很多事情都忘了。”
“為什麼不回漕幫找我?”
算盤的理由還很正當:“少幫主,當時……當時我看到蕭石拿著火把站在船頭,他……他跟水匪頭子站在一處說話,明明他是內奸,可是公子後來什麼都不記得,萬一他回去被人反咬一口連自辯都不能,就壯著膽子偷偷瞞下了這件事情,找地方安頓好了公子,讓他不再趟漕幫的渾水,能平平安安保住命就好!”
蕭石是柏十七那幾名玩伴裡年紀最大的一位,父母也早就亡故了,向來以大哥自居,事發之後她在那片水域並沒有找到他的屍首。
“這些年,我沒見過蕭石,你是說他跟著水匪落草為寇了?”
算盤呆呆抬頭:“你是說蕭石沒回漕幫?”他顯出懊惱來:“早知道蕭石沒回去,我就帶著公子回漕幫了,我以為他肯定是回漕幫了,怕他反咬一口,這些年才沒敢帶公子回去。至於……公子說什麼想當讀書人,那都是我編來哄公子的,就怕他……怕他真的回漕幫去……”
柏十七深吸一口,看起來接受了算盤的解釋,但還是餘怒未消,冷冷道:“你也不必跪著了,能救阿英一命,這些年也一直在照顧他,辛苦了!”
算盤:“都是小的應該做的。”他低頭悄悄退了下去。
柏十七轉頭注視著仇英,眼裡是失而復得的喜悅,隔著高几伸手去拉他的手:“阿英,你知道嗎?自從那年以為你命喪水匪之手,這些年裡我每年都要去清剿沿河水匪為你們報仇!”
仇英苦笑:“算盤這個臭小子,我還真當自己是個讀書人,這些年被他鼓動的發憤苦讀,差點去考狀元。”他緊握著柏十七的手:“我雖然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可是看到你就好像在哪裡見過。十七,你相信我嗎?”
柏十七說:“從小到大,你什麼事情都不瞞我,我為何會不相信你?”她擔心的問:“當初的傷要緊嗎?給我看看行嗎?”
仇英痛快解開腰帶,拉下衣服給她看左肩上的傷。
哪怕傷口早已經癒合,還是留下了一道猙獰的疤痕,從左肩到後背深深砍了下去,下刀的人力度極大,差點連他半邊肩膀都給砍下來。
柏十七摸摸他背後那猙獰的傷口:“當時……一定很嚴重吧?”
仇英笑道:“也還好。就是……都幾年功夫了,左胳膊還使不上力氣,這條胳膊可能就這樣廢了……”他低下了頭,聲音裡含著卑微之意:“算盤昨晚說,漕幫傷了胳膊腿的,不能再走船的兄弟們生活都比較清苦,還容易被舊日仇家尋仇,他也是怕漕幫不再要我,也怕被蕭石反咬一口,索性帶著我離開了。十七,我都不再怪他了,你也別怪他了好不好?”
這副口吻,便是舊日那靦腆的少年郎軟語央求的口吻,柏十七吃軟不吃硬,似乎被他央求著再大的氣也消了,只冷哼了一聲:“也就你心善。”
仇英抿嘴笑,笑完了說:“你以前……也這樣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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