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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話並不完全真實。

世人說,血濃於水,就算是沒有見過面,能完全不想起親生父母的人大約也很少。

但睢晝確實從來沒「想念」過,偶爾腦海里的念頭轉到這上面,也會很快地轉開,就跟想到了路邊的一棵樹,風吹過的一粒灰塵,沒有什麼區別。

大約他天生親緣就淺。

所以哪怕是後來對著唯一的師父,他也並沒有太濃烈的情感。小時候甚至連表情都匱乏,師父總說,他是個漂亮又呆板的瓷孩子。

「噢。」點星又坐得與睢晝貼緊了些,動作有點像小時候,喜歡靠在睢晝的背上,腦袋抵著他的肩膀,「哥哥……大人,我在想,我的母親是什麼樣子。」

睢晝身上微僵,反手摸了摸點星的腦袋。

點星又靠了一會兒,有點暴躁地站了起來。

「哎!我已經十一歲了,為什麼還在想娘親。太可惡了。」

點星轉來轉去,跺了幾下腳,崩潰地揉揉自己的臉,好似難以接受自己這樣孩子氣的行徑。好不容易調整過來後,點星又昂著腦袋,沒事人一般道:「大人,我再去取一壺熱水來。」

撿起銅盆出門,點星才忍不住,偷偷又摸了下被公主碰過的手背。

屋中,睢晝喉結輕輕滾動。

點星被師父帶上將龍塔時,還是個襁褓中的孩子,整日只知道哇哇大哭,哪裡曉得認人。

後來師父逝世,月鳴殿中亂了好一陣,睢晝不放心,便日夜把點星帶在身邊養著,點星竟漸漸開始曉事,吐著泡泡喊他哥哥。

再長大一些,點星學的詞越來越多,不知道哪個宮人教他「爹」、「娘」,小小的點星便混著亂喊,一會兒對著睢晝喊爹爹,一會兒又冒出一句哥哥。

如此混亂了好幾年,睢晝嫌他太笨,糾正了十數回都無效,乾脆隨他去。

直到點星六七歲時,為了想要在眾人面前突出睢晝的威嚴,不論走到哪裡,都主動叫他國師大人。

但習慣是改了,潛意識和記憶卻不會改。有一回點星生病,在床上發著燒,睢晝去看他,被他抓住小指,迷迷糊糊地喊哥哥,又小聲再小聲地喊爹爹。

那時的點星已經受了啟蒙,當然很明白只比他大七歲的睢晝絕不可能是他的爹爹,這一句咽在喉嚨裡的「爹爹」,大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喊誰了。

睢晝收回目光,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就寢時,鶴知知摸索著不熟悉的床榻,坐在榻邊,一時有些發愣。

夜雨已經停了,明月慢慢從雲後露出半個身形。

將龍塔不愧是高塔,這月亮都比在金露殿時看到的要大一些。

外面一陣喧鬧,鶴知知走出去看,竟是幾個小廝把門板卸了,搬進來一張雕花大床。

曈曈正倒退著給他們引路,看見公主忙叫道:「殿下躲一躲,別被磕到了。」

「這是在……」

鶴知知瞪眼看著那張大床。

竟與她寢殿中常睡的那張一模一樣。

房裡原本那張床被抬了出去,折騰了許久,總算是塵埃落定。

那幾個小廝又把門板上了回去,一邊同公主鞠躬解釋道:「這張床原本是放在東苑,給殿下準備的。國師大人說,殿下既然選了西苑,便讓小的們將它挪到西苑來。」

說完帶著東西走了,動作倒很麻利。

鶴知知眨眨眼。

她重新走回寢室,曈曈和綠枝都圍著那張床看,陣陣驚嘆:「殿下,這真和金露殿沒什麼區別了。」

鶴知知眼底清亮,有點開心。

她睡眠向來不是很好,晚上時常睡不著,第二天常常要很用力才能打起精神。

而且對環境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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