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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遠在中州,一直被蒙在鼓裡的沈玥。
袁釗向來不是個能憋得住性子的,他百無聊賴地從後頭拱了一把蕭亦然的肩頭:「這票可幹大發了,回頭你兒子要怪罪下來,你打算怎麼哄?」
蕭亦然臉色煞白,肩傷在行軍途中復發,衣襟下還帶著斑駁血痕,這情形是斷然不能送到沈玥眼前的。
他面上淡定地絲毫瞧不出有半分欺君的心虛,「把鬼赤的腦袋砍下來封箱,給他送回去。」
袁釗也凍得手腳僵硬,他吸著鼻子豎起一個大拇指:「人家娶媳婦兒都送金銀珠寶,你給送個人頭去……得虧你兒子是個有膽色的,這要是換了旁人,滿心歡喜地一開啟,當場就得嚇飛了魂兒。」
「俗不可耐。」蕭亦然瞪了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袁大將軍,沒好氣道,「回頭打進了金帳王庭,我去把鬼赤鑲在王座上的那顆東珠摳下來給他,行不行?」
袁釗:「……」
他先前是沒覺得到底那個一肚子心眼兒的小皇帝,有什麼能叫人死心塌地的的好,這會兒算是瞧明白了,嘉禾帝貴在眼盲心聾,才能讓這不解風情,嘴比刀硬的鐵樹開了花。
「那可是你媳婦兒?懂嗎!」袁大將軍忍無可忍地低吼道,「爺們兒可是豁出去老臉,搭進去九十九枚錢的上門禮……」
「……」
蕭亦然腰疼,不想接這茬兒。
奈何袁釗仍在一旁語重心長地絮絮叨叨:「不是我說你,開疆拓土,封狼居胥,這都是臣子哄皇上開心的路數,可他現在身份不比從前了。且不說咱們這一路兵行險著,單單就你哄騙他的那些個私信,人家好歹也是天子,屈尊降貴地下嫁……」
蕭亦然終於忍無可忍。
他順勢在乾草地上抓了一把雪,捂住了袁大將軍的嘴。
韃撻之所以能有恃無恐地連年來犯,無非是仰仗著身下這片草原足夠地廣袤,哪怕當年衛國公殺進了金帳王庭,散落在草原的部落裡很快又會再生出一個新的可汗。
倘若不繞路敵後,切斷韃撻主力軍的退路,即使今冬滄雲戍衛戰贏了,韃撻依舊能全身而退,並在下一個嚴冬苦寒之時捲土重來。
能結束戰爭的,只有戰爭。
以戰去戰,雖戰可恃。
他要背水一戰!
半夜四天開,夜幕落。
北境凜冽的朔風,帶著熟悉的寒意在暗夜中呼號不止。
蕭亦然翻身上馬,立於萬軍陣前,潛伏在草場之中的鐵甲軍一個接一個地從他身後站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堅定地望向了眼前這座高垂險峻的城池。
漠北,天門。
在夜色的掩飾之下,鐵甲軍同時抬起右臂,拳敲左肩。
下一刻,鐵騎猶如巨濤狂浪,在草野之上奔襲起來了。
而此時他們面向的天門關守衛,近乎於無。
沒有人知道這支從天而降的鐵騎,究竟是從何而來的。
前線滄雲有三十萬大軍圍城,東側騎兵偷襲不斷,而西側是自從有這片土地以來,就幾乎未有人踏足過的邊境——綿延萬裡的雪山、懸崖、凍湖、荒漠、戈壁……每一道都是不可跨越的天險。
天險之所以為天險,便是連天亦言之為險,懸邈高遠,不可升上。
雪山高茫,山路險重難行,人和馬隨時可能墜下疏勒山的懸崖;哈拉湖畔毗鄰如今被韃撻佔據的雁南關僅有數十里,隨時會撞上韃撻騎兵的主力;風沙肆虐的荒漠裡可能會迷失方向,沼澤地中遍佈著吃人的陷坑……
這是一條連輿圖上都沒有標註的路。
在此之前,從未有人想過要在數九寒冬的時節裡,穿過整個北境最兇險莫測的無人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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