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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越駭人,一聽貨郎說的,個個不信,貨郎也不惱,指指自己的擔子,一付行頭都是新的:“還發安家費,我倒想投軍呢,人家不要我。”
這後生看著確是生得細皮嫩肉,城裡養大的,比鄉間地頭上瞎跑的孩子不同,又細問他得了多少錢子,一天給多少錢,吃得如何,屋子和田果然都是白給的不成。
聽說農戶不要,得留在鄉中耕田,農戶流失這一片田地的收成就少了,得是像唐貨郎家裡這樣,本就無田的才能去。
村子裡難得見著個能說會道的外鄉人,人越聚越多,不論問什麼,這貨郎張嘴就能答,收了一擔子的舊東西,絨花手絹都換空了,十幾個大姑娘就挨在邊上看他。
唐九假扮貨郎走村,效果確是有的,有那膽兒大的,當真動心,一樣是耕田,種別人的不如種自己的,難道那頭不僱傭工人不成。
可大多數人抵不住劉刺史那交繳三成穀子的實惠,林先生點了一條路,州中監獄裡抓著的那些犯人,秦昭捉著的那二十來個流匪,本來就一多半都是平民,要說大惡,實稱不上,可既是匪類,又不能親易放過,就把這些犯人押到永寧,譬如徭役,做得好了,就能免輕罪責。
這些犯人帶著刑具,五人為一隊,五人中有一個逃跑,便五人同罪,這個法子一出,解了燃眉之急,讓犯人服勞役本就是自古有的,潘家的採石場裡就用著這樣的犯人,一天就管兩頓飯食,比用個工人省錢得多了。
這些犯人到了地眼看見屋子蓋起來,田地也越清理越多,軍營裡當兵的,要說身家多清白的也沒有多少,容納這些人也不是難事。邊軍人手不夠,這些人中罪責輕的,完工之後便留在軍裡服役。
劉刺史偷雞不成,可秦昭卻沒打算就此放過他,這一回放過了他,就會有下一次,他在晉地要辦的事還多得很。
劉刺史那個幕僚,在夜裡無聲無息的死了,第二日劉刺史久等他不來,還想著要等他拿主意,如今這事兒一過,白白少收這麼多的米糧,邊軍已經捱過最缺勞力的時候,眼看著軍屋可都蓋起來了。
下人去催幕僚起身,拍了半日門都沒人應,一把推開,屋裡全是燒炭的味道,七月的天兒,門窗緊閉,開啟了屋門才知道不對,那幕僚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人都已經僵了。
哪有人七月天裡燒炭,劉刺史拿帕子掩了口來看,唬得臉色煞白,鬍子一抖一抖的,府中這許多衛兵,幕僚的院子雖在外頭,可這一圈都有兵丁巡視,人竟悄沒聲的死了。
劉刺史正自心驚,還道這事並沒露形跡,卻越想越怕,越怕越抖,被下人扶住,連叫了兩聲老爺,劉刺史這才穩住了心神。
接著下人便是一聲輕叫,把劉刺史肚子上的肉都嚇得抖了一抖,乍著膽子要罵,就見下人指著房梁打顫,劉刺史一抬頭,就見屋裡樑上懸了一隻水老鼠。
頭朝下腳上朝,青磚地上溼了一小圈兒,劉刺史著人把這老鼠從房樑上解下來,這才發現這隻老鼠不是滴水,是在滴油,它是被油給浸死的。
劉刺史腳下一滑,被下人給扶了出去,他渾名既叫油耗子,便是貪婪至極,又膽小至極,哪裡想得到晉王甚也沒說,直接殺人。
撫著心口半天都沒緩過神來,下人還來問:“那屍身……”
“埋了埋了。”劉刺史連連擺手,那幕僚的屍首一口薄棺抬出刺史府,劉刺史因著心慌,給了厚厚的葬儀。
他倒是想鬧,可他又沒這個膽子,左思右想還是不敢,夜裡都睡不著覺,也不往小妾那兒去了,天天都跟劉夫人呆在一個屋裡,門口派了侍衛把守。
劉夫人也唬白了臉兒,這算是個什麼死法,人都能摸進府來,封住屋子燒炭,那要是下毒落水落馬,也都是尋常,自己嚇自己,連著幾夜都睡不著,眼睛底下一片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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