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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去深圳前,岑雪提出去買一身新衣服。岑遙在電話裡微詫,隨即說:“那好,那晚上去接你,我們去萬達買。”
關於買衣服,岑遙跟她之間全是說不破的難堪。
他07在中山,6月在沙溪鎮牽頭了牛仔製衣廠,8月帶著兩萬塊的貨回來皖中。就是個十分十分普通的團聚。家寶讀高中,遠看像男孩。她噙著兩汪淚喊姓岑的,不許走了!岑遙揩過她下瞼,又擰她臉肉,“喊我什麼?”再抱住她。岑雪就只是默默地沒什麼話。你懷疑她把整個農貿市場搬來了,燒起老雞湯、豬筒骨、黃羊肉、基圍蝦,鮮時蔬淤滿水槽。油腥水汽蒸騰開,她倉惶似地淹進廚房裡亂轉,砰,就碎了一隻吊鍋。岑遙蹲下拾殘片,岑雪目光釘在他稜聳如刀的鎖骨上,一句話滾三滾,抖出來,怎麼瘦成這個鬼樣子?集裝的牛仔填滿半隻屋,有微苦的藥水味。岑遙問:“那個聖經是你的?桌子上的。”岑雪眨眼,“哦,沒事翻翻。”
“你信這個了?”有點鄙夷,有點取笑,有點憐惜。
“算信過吧。”
“算信過?”
“早禱告晚禱告,幹什麼也要禱告,跑教堂,哪有空?還不讓吃血。其實搞錯了,說一兩活血抵半斤死肉。血怎麼了?搞例假也是罪?沒意思。”岑雪把竹筷戳進糯爛爛的雞皮裡,轉小火,“有一點什麼就說撒旦搗亂。我講主跟撒旦都不是閒命。哪裡有那麼多閒時間?哦,我們群裡,有個住廬陽的,六十多離休,公交上拉著人叫她信教,結果人家報警給她給拘了兩天,還罰款。你讓主救她?還不得聽老警的。”
岑遙用布搌淨湯水,笑了一聲。又聽她說:“我不禱了,你也沒病沒災飛回來了。我禱什麼還禱?就這樣吧。”——以為已經接近關係裡最難得的和而不同或彼此罔顧了。
“我出去住。”岑遙說,“房子租好了。”
“怎麼?要逃。”岑雪顫著頰肌下碘鹽。她說:“大寶,我是哪裡對不起你過?”
結果一切又如即時的裝扮,是租借的婚紗、賓利,是穿戴一次就收起的西服,殘羹冷炙和淤腫,才是離席入夜後的實質。岑遙舀湯吃飯,青花的大碟小盤,幾乎照亮一間屋;岑雪洗手,去換他帶回的那件杭嘉湖真絲裙。兩人其實是最最不在意吃與穿的。逾刻岑雪出房門,掌在衣與肌骨間闊綽的空隙處按。這衣服於她就像鹽鹼地上開煙花,上面越盛大,下面越破敗。她嘴裡反覆囁嚅著“太大了太豔了穿不出去啊”。湯其實鹹得有點發苦了,筷子在盤碟間遊移,一抖,兩抖,岑遙瞬間被巨大如濤的沮喪淹沒。
傍晚打了輛出租,沿蕪湖路開,兩側排開傘蓋舒張的法桐。
“咦,老七中是不是要拆了?”岑雪突然將身體傾過岑遙膝蓋,指窗外。
岑遙一度厭倦過她長辮上動輒襲來的香波味,現在覺得她其實沒什麼重量,“新校區搬去濱湖吧,說是四十六中遷過來。”
“那七中小孩上學不是很遠?”
岑遙笑,“你以為還是我上學那會?都在新城區買房子,幾年一過,這裡成破落地。”
“也是。”岑雪很難得地,縮排上唇噘出下唇,微聳肩,做了個俏皮的動作。
她摸煙盒,岑遙喝止:“別抽。”指司機。
反正是永遠搞不清大商場哪來那股味兒的。有說空調味,有說裝修味,都不全然對,總結下來是複合的人味。自己在逼仄的空間裡待久了,乍見明淨闊大的商場,瞬間有暴露感、空曠感,地面似乎下沉而去。攢燈疲勞地全天照明過度,一看自己,嘖,鞋的泥跡,褲子褶紋,t恤褪色,黯淡發黃的面板,全照出來了,並纖細無遺地映照進地磚、玻櫃,他人眼瞳,所有的反光處。岑遙插兜儘量將自己縮小,手臂一痛,回頭看見岑雪揪住他一塊面板,整個人也偎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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