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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昧。”
“我的乖。”岑遙訝異,“你這麼高。”
岑遙記得也是舊年這月份,皖中樹還不多,一是毒日頭,四處云云溶溶。孫迎春是一襲蕊黃的長裙,穿矮跟皮鞋,露一截釉青的足弓。她笑盈盈地要先點名,刷啦啦翻花名冊,吊扇嗡嗡,沒誰說小話,只餘輕或重的呼吸。一個個名字朝外蹦,餘瑩瑩、苗佩文、徐靜承、馬一笛、賀磊,等等,岑遙如今只能記得個別名字裡的個別個字了,臉孔也對不上了。等自己被喊到時,總有一點焦慮,喉嚨隱微作癢,想著怎麼才能不著痕跡地念好那個“到”。手裡一支鋼筆,蓋帽旋開擰合,反覆多次。到自己比預想快,起身,磕了膝蓋,抬頭,到!坐下,小舒一口氣。隨後是一陣鬆弛的惘惘。節奏到“湛超”時停了一頓,孫迎春說了句,咦?姓湛,很少見哦。大家就都齊齊回頭,接著有誰輕呼,哇。岑遙記得自己當時也是在想:這麼高?他不自覺地在紙上寫了一個“湛”,墨洇染出一團。
後來覺得自己有點傻/逼,就在後頭又補寫了一個“藍”。
時到晚九點,皖中起了陰涼的風,說是江浙沿海有颱風正登陸。
佔小便宜心態,岑雪偶爾在癱子家洗了頭才走。溼漉漉一匹,盤兩盤,用抓夾固定,滿屋飄髮乳香。先在煨鍋裡下了豬筒骨,佐蔥結薑片,燜過一夜,明天熬出來白湯能下掛麵。想著夜裡要落雨,就依次關了窗,有半扇的插銷年久失修,狠狠鏽了,連捶帶鑿才閉上。關了燈,擺上尿壺,轉個身要說“你睡好我走了”,癱子悶聲:“阿姨。”
久躺的雄性總會疑心自己那玩意兒還靈不靈光,出不出漿。岑雪掖好被子去洗手。
聽見有“噼啪”的響聲,岑雪扭頭,見他連連在扇自己嘴巴子。
“哎!”岑雪去扥他精瘦的手腕,“小蘇!小蘇!”
他大哭。癟胸膛幾鼓幾落,不扇臉了,改用拳咣咣鑿擊自己的腿。
“你明天餵我點耗子藥吧!真難受啊!活著真難受啊!”他一哭,嘴更發著烏紫,“活著真難受啊岑媽媽!”
“別想三想四。”岑雪先鉗他兩臂,“哪難受啊?有吃有喝。”又放倒他按抐住,“想想那些個住橋洞的,得大病的。”又扯出他枕頭下掖著一根綁帶,抖落開,“再講哪個不難受啊?哪個快活啊?”捆上兩捆打個結,喘吁吁,“不是綁你,讓你定定神。”
他噎著吼:“我現在哪還算個男人?!”
岑雪用揩去他鼻涕眼淚,“哪不算?槍不還過勁很嗎?剛不給你磨了磨嗎?”狎侮的話,歐巴桑的年紀說出來讓人想吐,此刻驀地成了勸慰。
他接著抽了幾嗝,漸漸平靜下來。窗外轟然滾起雷聲。
“你兒子好像很討厭我?”他問。
“哪啊,他是記恨我。”
“怎麼講?”
“沒事,講不清。母子嘛,根本講不清。”
“趕緊走吧,雨要下了。你兒子曉得又要罵我。”
岑雪給他解綁帶,“不許鬧了啊。”
頭髮折騰散了,幾綹掛在兩肩,梢上水滴滴落,浸潮了前襟兩團。她頭一低,手一顫,眼淚莫名其妙就順著面頰溝壑滑進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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