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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衣分明記得自己昨夜倚在榻邊的雕欄小憩,再醒來時,入眼的卻是一件淡紫袍衫,是男子的肩頭和胸膛。她一驚,發現自己靠在章月回肩頭睡著了,猛地想坐直身子,後頸卻被人按住。
“慢慢起。”章月回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昨夜南衣不肯在章月回房裡歇下,說等宵禁一解就回去,兩人枯坐一夜,將船舶司的事裡裡外外都盤了一遍,聊到最後實在困得不行,連章月回的聲音都有些氣若游絲起來。忘了話題是在哪裡斷掉的,漸漸的兩人都沒了聲音。
脖子確實有些僵,南衣順著章月回手上的力,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對上他的臉,莫名有些尷尬。
動作裡有著說不出的熟稔。
忽然想起過去有很多個清風拂面的夜晚,兩人坐在院子裡的大樹下乘涼聊天,聊到昏昏欲睡,她藉著半分清醒半分昏沉,故意靠在他的肩上睡去。
而昨晚,顯然是章月回特意坐到了她身邊,還把格在中間的小案几移開了。
他這個人,浮誇起來很浮誇,讓人像是霧裡看花,總覺得他遊戲人間,沒有半分真心,可也有幾個瞬間,她感知到他心底裡還是有著潤物細無聲的暖意。
南衣欲蓋彌彰地站起身:“天亮了,我要回望雪塢。”
“急也沒用,謝卻山不會那麼早回去的。”章月回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南衣被直接戳破了心思,狡辯道:“我是怕一夜沒回去,甘棠夫人著急找我。”
章月回卻拉住了她的手,漫不經心地將她手上的鐲子撥了一圈。
他的指節很涼,沒吃過苦的手,指腹沒有繭子,碰在肌膚上如玉般光滑冰涼。她忽然就想到了謝卻山,他的手微有粗糲感,永遠都是滾燙的。
那麼不一樣的兩個人,而她一想到他,竟有些歸心似箭。
她下意識地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章月回的眸子暗了暗,半認真半開玩笑地道:“鐲子不許摘掉,不然我怎麼救的謝卻山,就能怎麼出賣他。”
南衣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這鐲子上包了多少金?”
章月回一愣。他跟她說情誼,她問他價格。他的話口真是被堵得死死的。
他啞然失笑:“你走吧。”
……
南衣悄無聲息地回了望雪塢,先跟甘棠夫人報了個平安,她不好多說謝卻山在這其中都做了什麼,只說宋牧川安全了。
闔府上下同往常一樣,熱熱鬧鬧地用著三餐,鶻沙死的訊息根本瞞不住,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說著外頭的局勢,無不拍手稱快。
南衣有點高興,她完成了一個了不起的任務,但她的喜悅無人能分享,只能等著謝卻山回來找他邀功。然而對於謝卻山的缺席,大家都習以為常,無人置喙,無人過問。
只有南衣獨自一人焦灼地等待著,從白天到晚上。
——虎跪山一來一回,一日綽綽有餘。他被扣在完顏駿府上這麼久,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南衣坐在矮牆頭候著,這兒一眼就能看到府門處,進進出出的人都在眼底。天氣潮溼得很,像是要下雨,天邊卻又沒半點動靜,厚重沉悶的水汽蟄伏在空氣裡,叫人喘不過氣來。
起初一點動靜都能讓她立刻抬眼望去,到了後來,她故意不抬頭看,只仔細聽著腳步聲和門房的聲音,倘若連腳步聲都不像,門房也不曾問好,那肯定不是他。
時間在日晷上鏘鏘行走,這樣漫長而束手無策的等待放大了南衣的感官知覺。她發覺白天的時間悄無聲息地變長了,蟄伏的生機破土而出,在綠叢中競相開放。抬頭一望,遠處歸雁成字,掠過天邊。
天色終於暗了下來,遠處廊簷下一溜燈籠,眼睛稍稍一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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