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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微微低下,和吳阿迪對視了。幾年後進影院,才發覺那一情境,極像張藝謀的《英雄》。厲思敏眉心一皺起,一道血線蜿蜒而下,就分割了他的臉,一路至嘴角,滑進脖子。他一聲喟嘆,繼而跪倒在地,沒有喊痛。
校混子轉頭空了兩秒,痛失龍頭,淒厲哀嚎:“——老大!誰你媽下黑手!”只許他們打人,不許別人打他,真他媽沒道理。
方圓一米就杵著一個吳阿迪,手提鐵鍬,抗日英雄般昂然而立。
他被飛來一腳撂飛出一米,噗通墜地,陷落進其實不軟的金毯裡。他痛得神志混沌前,下意識向下一瞥,瞥見被叫“厲哥”的人,正被四五隻髒手團團按著後腦勺,正看向自己。那一眼無一絲怒意,而滿是隱忍。那一年,天上空無一物。
命運說他不必被感謝,更不該被記恨,任何安排,他都是無心的。
一九九二年,吳阿迪吃穿不短,但依然痛苦,究其根本是自找麻煩。有關學黃梅戲,清苦枯燥,他又並非真有才情,嗓子細溜溜的反倒不適合唱男角兒,披紅掛綠地扮成巾幗英雄,或深閨小姐,更合適,也更讓他覺得有趣兒。這趣兒不因戲文字身,而只因性別倒錯。他一直以來的矛盾惶惶被梳理起來,梳齒鋒銳,梳它一次,順暢一次,自然也銘肌鏤骨地痛一次。他捏住兩腿之間,時常說:你真多餘。
厲思敏身上蠻多謠傳:改小五歲的年紀,幾根陳舊的刀痕,賊窩裡長大的童年,耍雙根甩棍撩翻十六中混子盟邦前頭子的戰績,都牛叉得像陳浩南的個人履歷。他那回被吳阿迪的一鍬幹了箇中度腦震盪,豎著翻牆進戲校,站那兒一個屁沒放,橫著被送進了縣急診包頭,真他媽倒血黴。
秋明凱回校,酷似費玉清一張俊臉憋出醬爆的棕紅色,他揪著吳阿迪暴喝:“你讓我怎麼跟你媽交代?!”
始作俑者“英勇”道:“他們先打人的,他活該。”
“你少放屁!”
“......我去道歉,求你,秋老師,求你別告訴我媽媽。”他哀泣。
黑社會受傷住院得什麼樣兒呢?坐著一圈手下,叼煙拎棍,凶神惡煞,老大外披西服盤腿置於床中央,身上描龍畫鳳,眉目不怒自威。一揮手,提上叛徒,打個響指,一頓揮拳如雨。那些年打香港吹來的江湖風月,實在有點兒唬人。
吳阿迪惴惴地敲病房門,心一橫,心說是死是活爛命一條,大不了我上賠你一條腿。房門開了,露一張千溝萬壑的痘花臉。混子揪著書包帶,怒目圓瞪著喝:“我操,你他媽的還敢來呢!”
屋裡明敞敞的,潔淨雪白,消毒液的味道似乎把混子們都滌淨了,不再賤,洗出一股青雉的味道。厲思敏腦袋後面光榮縫針,乾脆剃了個光瓢,包著白紗。他手裡正拿著枚缺了一口的紅富士,紅豔豔的。
相關後續,混子們替厲思敏操老媽子閒心。
“我日,我們拿皮帶打,你他媽拿鍬!夠狠的!我們老大頭都剃了!快他媽賠吧!”
秋明凱唱的是文武小生,說話忍不住頓跌起伏:“是是是,賠是要賠,但這個事情呢,我肯定要和他家長協商處理。”
“我、我操,幹嘛叫家長啊,想死啊叫家長,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叫!”
“你們還——”
“哎,你見過混混叫家長麼?叔。”
“你——”
“我家小表叔在這醫院上班兒才沒收錢!這樣,醫藥費我們就不要。”混混齜牙,精明詭滑,大人似的掏煙出來往外遞,說:“就賠我們一臺遊戲機,怎麼樣?!不虧吧你?你他媽一大人,別說連遊戲機也買不起啊?”
秋明凱徹底不響。
吳阿迪一直偷偷觀察著厲思敏,深知當老大的發話才叫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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