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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大,大於世界,有時候一場夢裡就走完了。柳亞東最先醒的,動動脖子往車窗外一瞄,已經是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了。樹種香樟,富強影印、紅四方摩配、高升酒樓、圓圓快捷賓館,彩票站......一街的門面挨挨擠擠,大大繁華於螺絲崗。轉到那頭,胡自強枕著蘭舟睡,蘭舟罕有地橫斜著。看向前,邵錦泉正一手扶方向,一手夾著煙。感覺到了目光,他看向後視鏡,笑:“等等到了。”
“飲、飲茶亭路?”
柳亞東一動,蘭舟就緩緩歪斜到他肩上了。柳亞東定住,挺直腰身,撐住他的重量。又碰了碰他溫乎乎的手背,在上面劃了個圓。
“先不是。”邵錦泉遞過三朵全白的絹花,三枚別針,“這個,你們等一下夾在衣服上,那個手套先別戴了。”說的是胡自強,說他脫了線頭的那副棗紅手套。胡自強說是她媽留的,他戴略有點兒緊小。
厲思敏按規格辦喪,茶樓清早發輛小巴,載了些親朋舊友,算蠻冷清的。厲思敏走得實在太可惜,誰也沒想過他一米八幾的男孩兒能得個淋巴癌,查出一個月,就癟得齁瘦,脖子上密匝匝生出肉瘤,一張崎嶇的臉上獨剩雙點漆的黑眼,頭髮也脫光了。吳啟夢給他弄了個瓜皮型的帽子,戴上像個滿洲貝勒,吳啟夢就管他叫“敏阿哥”。厲思敏治了三個月就沒了,一算,次月他也才滿二十五。
說人快不行的時候,縣醫院護士站裡的小姑娘都偷著掉淚。厲思敏人高又帥,逢扎針要低頭給護士道謝,末了一個疲倦地微笑。哪個姑娘不喜歡這樣的》護士長長得像孝莊裡的斯琴高娃,眉心一顆極有福相的痦子,她送厲思敏一個佛牌,說,九華山上開過光的,保佑你平平安安,治好了,姐姐我給你介紹漂亮女朋友。厲思敏要了佛牌掛床頭,笑著搖頭說,東西我收了,女朋友就算了,我自己還養不活。
前天搶救,碩大的儀器推進房,白衣白褂們湧進去,門“砰”地一合,攔了道生死橋。塗文貼著摩托羅拉,嘴巴里唾星子飛濺:“吳阿迪你他媽狗孃養的玻璃貨快回來!”侯愛森啞著嗓子讓他別擱醫院嚷嚷,吳啟夢迴罵:“日你姥爺,回,那你他媽讓厲思敏那個狗孃養的別點什麼鍋貼要吃!”
“吃個狗屎!我操/你媽!”塗文聲音打抖。像擓融化的油脂,他貼牆滑下去哭:“人不行了!還他媽吃狗屁!快回來!”
吳啟夢恨死了,為一口鍋貼沒見著他最後一面,還摔了他的小手機。
厲志強原前是部隊退伍,命硬如其名,屢屢斷絃屢屢再續,厲思敏算來有一個親媽三個小媽。厲志強保家衛國,惱恨厲思敏不正派為人,早和他斷了父子關係。塗文幾次三番致電去石墨鎮報喪,厲志強都不信,啐口痰說:“死好,讓那龜孫兒去死!與我無關。”塗文大罵他是個殺千刀的老王八,抱著厲思敏的遺像,連夜騎著輛大摩殺去了石墨鎮。他一頭焦黃的短,後頸子上一圈盤龍,厲志強見他不像個好玩意兒,就提著爬犁追打。塗文沿著米家水甸狂奔,扯開像上的黑布,邊擋邊吼:“愛信不信!不死我畫他遺像燒錢玩啊我!淋巴癌知道吧淋巴癌!你狠人吶!操!你兒子孤零零的沒你命長,你老牛逼是不是?!”厲志強看見像上那張極肖似自己的面孔,才信,繼而猛然定住,咕咚暈倒。早上來前,他還躺在縣醫院裡掛水,直捶床叫悔,直喊我的兒。
縣殯儀館地方小,追思廳就那麼兩個,鼓樂隊也就那麼一支,吃飯如廁要排隊,辦追悼會還他媽要排隊。侯愛森塞了管事兩千現票一條芙蓉王軟藍,才排在了最前頭。
邵錦泉停車下來,扭頭說:“稍等一下,一會兒來叫你們進去。”
柳亞東一行站定在廳門前,怔愣了挺一會兒。胡自強不忌諱大清早又見白,但好歹得告訴他死的誰。他咽口唾沫揉揉眼:“不說好......茶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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